他只是奉命办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逮捕柳家家主亦是不得已,明眼人都知道背后下令的债主乃是四公主。而他派人缉拿柳猛,一路上好吃好喝供奉着,囚车比寻常富户的马车还要舒服些。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将来这柳老爷子逃过一劫,也只有谢他厚待的,更不会找他寻仇。
如今公主殿下却要他“愚钝些”,莫不是知晓了他私下命人厚待柳猛之事?还是在警告他,不要妄图左右下注呢?
邓玦望着公主殿下消失在行宫大门间的白色背影,脑海中闪过今日她扣动弩机、一箭穿双羊的场景,不知不觉中抬起手来,摩挲着方才被公主殿下抚过的脸颊,丹凤眼微微眯起。
生平第一次,他仿佛遇到了一个比垂钓更有意思的人。
穆明珠回到行宫之中,梳洗后换了舒适的常服,骑射一日后累了,便歪靠在寝室内,拆着各处送来的信件。
“殿下,”樱红在一旁梳理着今日送到的拜帖,自从公主殿下来到南郡,恳请来拜会的官员名士层出不穷,“这一份乃是刺史府中送来的,蔡刺史说明日想来拜会您。”
穆明珠想到蔡贞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因他是一州长官,在清查人口户籍一事上也算开了方便之门,便点头道:“可。”
樱红又低头整理拜帖,不多时捡出来一份,道:“这里还有一份,乃是英王世子周泰与次子周安联名送上的,也是说明日想来拜会您。”
明日正是关押柳家家主柳猛的囚车入南都之时。
穆明珠神色不变,仍是道:“可。”她手指翻检着那一堆信件,忽然问道:“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樱红微微一愣,道:“凡是今日送到行宫来的信件,都在这里了。”她记得清楚,“总共是二十一封。”
的确是二十一封。
樱红觑着穆明珠的面色,问道:“可是少了哪一封?”
穆明珠在这烧了银碳的寝室内,似乎觉得有些气闷,赤脚跳下床榻来,推开了长窗,嗅着窗外混杂着雪水气味的空气,长长透过一口气来,回身见樱红有些诧异担忧地望着她,一笑道:“若不是外面冷,真想到雪地里睡去。”
樱红难掩诧异,笑道:“可是屋里烧得太热了?奴让他们减几个炭盆……”顿了顿,小心问道:“还是这些人都要来拜会殿下,惹殿下心烦了?”
“本殿有什么可心烦的?”穆明珠短暂皱了皱眉头,多少还是透出了一丝烦躁,忽然又微怒道:“这个齐云,真是不靠谱!”
樱红愕然,不知怎么忽然又跟齐驸马扯上关系了。她的目光落在被公主殿下搁置于床边的二十一封信上,刹那间福至心灵,却故意问道:“可是殿下吩咐了什么事情,齐都督没做好?”
穆明珠跟她并没有遮掩,坐下来,无奈道:“建业也没消息,上庸郡也没消息,都不知道他在哪。”
她送往建业的好多份栗子,连母皇那里都有了批示称赞,唯独没有齐云的只言片语。而临别前,齐云说要审理的案件,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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