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话不必对医官解释,也无从解释。
穆明珠仍是懒洋洋坐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那医官的叮嘱,最后点一点头,道:“有劳。”
待到那医官退下,穆明珠抬眸看向萧负雪,如常开口,问道:“右相大人登门,所为何事?”
萧负雪却是道:“梦游一事,可轻可重,殿下不要大意,不如请薛医官再来看过。”
穆明珠道:“好。”
萧负雪稍稍抬眸,因她穿着睡裙散着发,颇叫他为难,不知该把视线落在何处。他最终选择望向了公主殿下身侧的一株粉菊,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在劝她休息和成全她的宏图大志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从袖中捧出完善过的雍州实土化条陈,低声道:“臣今晨已请左相大人参详过殿下的奏本。”
穆明珠接过来,稍微坐直了身子,打开来细看,口中随意问道:“左相大人身子好些了吗?”她当初会去扬州,也是受了韩瑞先给母皇的那幅扬州水灾饥民图的触动。
“怕是不太好。”萧负雪轻声道:“左相也是积劳成疾,一向能撑下去就撑下去的。”
穆明珠皱起眉头,萧负雪既然这么说,那左相韩瑞的身体应该是情况很坏了。她想起那个矮小却矍铄的老头,这是太
祖昭烈皇帝起用的寒门子弟中仅剩的几人之一了。一旦韩瑞病休,那左相的位子便空了出来。当朝左相重过右相,萧负雪的右相其实更像是皇帝的大号秘书。左相虽然也做秘书的事情,却分量更重。韩瑞一去,朝中的寒门子弟更能指望何人呢?
“左相对本殿这条陈怎么说?”穆明珠收回心神来,一面看着奏本后面新添的建议,一面问道。毕竟有些东西适合写下来,有些东西却只合口中传话。
萧负雪低声道:“左相大人极赞殿下妙计,建议待到雍州实土化后,固然可以作为抗击梁国的军事重镇,如今上庸郡却也不必动。毕竟汉沔一代阃寄之能,是素来重要的。”
穆明珠点一点头,留住上庸郡,与雍州拉成一条抵御梁国骑兵的线,的确比只是一处更稳妥。毕竟大周当前是要防守,而不是进攻。
萧负雪又道:“左相大人还说,这法子虽妙,只是施展怕极为不易。殿下若要在雍州行事,得先过了英王那一关。”
英王乃是穆明珠还活着的异母兄长之中,年龄最大的,膝下孙子都已经成人,在封国多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很不好动。
前番穆明珠提议,要在外的五王献金、公御外辱,五位在外的王爷之中,便以英王献金最少、最迟。
雍州实土化的进程中,英王会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穆明珠对于这一点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又点一点头,想着左相能把这话讲出来,不顾其中避讳之处,还当真是为国为民,合拢了那奏本,低声叹道:“前阵子一直忙乱,也不得空闲。本殿该抽个间,去探看一下左相。”她微微蹙眉,思量着方才奏本后面所写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