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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一只乌龟,而是一只飞鸟,又或是一株兰花,效果也是一样的。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自有文字以来,如管仲金龟换粮这等谋略,在历史长河中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不胜枚举。在座的不管是皇帝穆桢、女官李思清、右相萧负雪还是谢钧,都是饱读史书之人,于春秋战国时的典籍就算不能倒背如流,却也能做到尽知其中典故。但是从前历史上的计谋千千万,史书上看过是一回事,能灵活用到当时当下又是另一回事。

因而虽然穆明珠一提到管仲与乌龟,殿中诸人都恍然大悟;但若没有穆明珠提起,旁人却也不易想到。

谢钧转眸看向穆明珠,目光中好似探出许多双无形的手,要把眼前的公主殿下从内到外都翻看清楚,口中沉声问道:“不知殿下欲以何物为‘金龟’?”

穆明珠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微微一笑,在诸人注视下,甚至有几分难辨真假的恭敬之意,道:“世人皆知谢氏流经六朝,家中有藏书万卷,多为古时真迹绝本,千金不换。”她不紧不慢道:“谢先生近日来清点家中藏书,可曾发现什么数百年前的绝版真本?譬如先秦时的《论语》、《尚书》等典籍……”

时代毕竟不一样,民智开启,若是此时还效仿管仲从地里挖出一只乌龟又或从湖里捞起一尾金鲤来运作,断无可能只一次便换得三五月所需的军粮,除非是像后世的“小罐茶”,炒作某个州的乌龟、某处湖泊的金鲤,以千百倍于成本的价格大量售出,费时久一点也能赚到大笔资金。但国家毕竟不是富商,如此贵不实之物,搅乱民生,得不偿失。取之于万民,不如取之于一豪族。

时人最贵的还是书籍。本朝以前的书籍多是手抄,有时一字之差,意思全然不同。同样的典籍,不同的版本各有价值,一般而言,最贵重的当然是原版。

虽然太

祖昭烈皇帝时已经发明新纸,大幅削减了书籍的价格,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士族对知识的垄断。但是人们的观念改变往往是滞后于现实变化的。哪怕是寒门子弟也有了读书出仕的途径,但在天下人眼中看来,世家仍旧笼罩着一层魅惑的光环,是高贵的、典雅的、不流俗的。同样在朝为官,能往上数三五代的仍是高人一等、叫寒门子弟艳羡的。

天下人的这种艳羡,这种仰望,即为谢钧之“势”。

而穆明珠要借的,正是谢钧这股“势”。

话说到这个程度,殿内数人都已经彻底明白。

穆明珠的法子,乃是借谢钧世家之首、士族之望的身份,要他献一卷足够分量的典籍给皇帝。而皇帝会如昔日的齐桓公赏赐献龟之人一样,赏赐于谢钧——因为面对梁国骑兵的威胁,朝廷要依靠世家所掌的西府兵,封谢钧为一品太傅的旨意本就已经在酝酿之中。等到时机合适,势头做足,皇帝便会把这异常珍贵的典籍赏赐某一豪族,以此“借”得伤亡将士所需的抚恤资金。当然在实际操作中,这个“借”的举动会很模糊,世人看到的乃是皇帝赏赐典籍,被选中的豪族“感激涕零”,为报答皇恩,主动献金——造就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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