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艘大船接应,又有两艘小船在侧,那艘小船上的随行之人,只要没有被火烧到,那么定然会被救起来。而若是会被火烧到,一定是蔡攀放心带着的“自己人”,烧死了也不冤。
齐云以软鞭缠住蔡攀脚腕,把人倒拖下来。
此时蔡攀半身泡在滚滚江水中,伸手死死抱住竹筏一端,没想到这一下兔起鹘落、原以为自己得手了,没想到反而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小、小少爷……”蔡攀望着竹筏上的少年,习惯性唤他,想要求饶,可是死到临头都拉不下脸来。
毕竟,他已经说破了自己的心思,再伪装从前忠厚的模样,就连他自己也不信了。
齐云黑眸盯着他,没有说话。
穆明珠在旁看着,她心情倒是很好,到底是揪出了这个内鬼。果真是蔡攀动手,倒是也合情合理。前世以齐云的武艺与缜密,还会残了一条腿,必然是被身边不设防的人给暗害了。
“问他建业城中那人。”穆明珠下巴一点,因此时江流平稳,她便盘腿坐下来,只偶尔动手撑一篙,调整左右方向而已。
试探的时间,也是她与齐云早就拟定好的,因船行到这一段的时候,江流相对平缓,而江水也不是很深。
齐云在竹筏上蹲下来,软鞭如毒蛇缠着蔡攀的脖颈,切断他任何逃生的可能,“蔡叔。”
少年的嗓音寒凉,用的也仍是旧时称呼。
蔡攀忽然崩溃般大哭起来,随着他的哭声,所有的自尊与面子也瓦解了,“造孽啊!你不会懂的!你生来就是小少爷,宫里长大,皇帝跟前成长,你知道什么?我苦苦熬了二十多年,从前你父亲在的时候,我给你父亲牵马传信,好不容易一步步走上来,熬到了副官的位子。前一任都督卸任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下一任该是我了。我自己也想着,是啊,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也该到我了。可是——竟然是你!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没
审过一个人、办过一桩案,皇帝一声命令,你就成了新的黑刀卫都督!你来的那第一年,每当你犯了错误,问我若是你父亲在时会如何做的时候,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恨!若是我来做这都督,岂不胜过你千倍百倍?凭什么!凭什么!你不懂!你不配!”
这的确是齐云从未想到过的原因。
他蹲在竹筏上,静静看着崩溃大哭的蔡攀,眸中闪过复杂神色。
当初十四岁的他,的确没有资格做黑刀卫都督……
“别听他胡说。”一道温和却有力量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穆明珠不知何时走上前来,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随意抚了抚他的后背,目光犀利看向那崩溃大哭的蔡攀,哂笑道:“你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胡搅蛮缠,羞不羞?”
蔡攀怒道:“我羞什么?”他自知必死无疑,说话倒是全无忌讳了,“我们这些实心实意做事之人,所受的苦楚又岂是你们这等人所能体会的?”
穆明珠伶牙俐齿,笑道:“你自己不中用,还怪人家中用的。从齐云父亲故去,到齐云继任,其间这黑刀卫都督换了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了,怎么你一次都沾不上?况且,若齐云果真如你所说的那么不顶用,用不了两年,陛下自然会拿掉他。你如今也不过四十岁,再过两年,难道老的动不了了吗?还不是因为齐云做得好,进步神速,一两年间已然比你这做了二十年的高出不知多少倍去了——你这才灰了心,正道走不过人家,才动起了歪心思。现下被我们戳破了,就哭天抹泪撒起泼来——呸!你说你羞不羞?”
蔡攀说不过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那软鞭太紧还是急怒攻心,竟是一翻白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