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正在思量,却听传报说是崔先生来了,她微微一愣,才会意是被她拿了官印的
崔尘前来。
她抬眸看了齐云一眼。
齐云会意,道:“臣退下。”
“不。”穆明珠笑道:“他来不过片刻的事儿。你别走,本殿还有话没同你说完。”说着,一指侧室的门,道:“你且进去稍坐,待崔尘走了,咱们再接着说话。”
“是。”
一时崔尘入内,穆明珠端坐不动,只笑道:“崔先生冒雨前来,本殿足感盛情。”
经此粮价一役,崔尘焦急不安旁观下来,又是惭愧又是服气,上前躬身行礼,面露惭色,道:“下官不知殿下才学,还妄加阻拦,真是贻笑大方……”
穆明珠从樱红手中取了茶盏,看了他一眼,见他服了软,猜度着他的来意,口中温和笑道:“崔先生切莫妄自菲薄。大灾不抑价,这是通理,本殿也不过照本宣科。崔先生定然也知晓这道理,只是苦于手中无钱,没有引子,也就做不来事情。若朝廷能拨下款项来,崔先生自然都做得,岂用本殿班门弄斧?”轻轻两句,解了崔尘的困窘,仿佛她能做到这一切不过因为有钱罢了。
崔尘低头听着,手推着膝盖,面上惭色愈重,长叹一声。
穆明珠拨弄着杯盖,笑问道:“崔先生既然冒雨前来,是想清楚了?”她手心扣着一物从桌上推过去给崔尘,笑道:“若是想清楚了,本殿有一物等着归还先生许久了。”
她翻开手来,只见桌上赫然是崔尘那一方青绶银印的官印。
崔尘一惊,望向穆明珠,一时明白不过来——他分明是惹怒了眼前这位小殿下,怎得……
“前番不过是玩笑罢了,崔别驾不会当真了吧?”穆明珠含笑盯着崔尘,她很清楚自己在这扬州城内,明面上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焦家。凡是焦家之外的势力,都是她可以拉拢利用的力量。五根手指要攥起来,一拳挥出才能叫敌人头破血流。
只不知在陈伦一案中,崔尘牵涉有多深。
穆明珠垂下眼皮,掩去眸中思量,以崔尘黏黏糊糊的性情,就算杀人充其量也是个从犯。
崔尘手指紧紧缠绕住那青色绶带,正是失去后才懂珍惜,愈发感受到这小小一方
官印的价值。
他额头的川字眉紧皱,显然陷入了激烈的心里争斗,半响,开口轻声道:“殿下解了扬州城粮荒,又疏通了航道,功德无量,下官定然上奏陛下,详实禀报。待到大明寺藏经阁修缮完成之后,还请殿下早日回建业城,以保万全。”
穆明珠盯着他,笑道:“还有陈伦一案呢?”像是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