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任由这不快在宝华大长公主心中积攒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穆明珠攥住她伸出的两根手指,摇了一摇,笑道:“我敢这么做,也是知道姑母疼我的缘故。”又道:“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改日再给姑母送更好的来。”
“更好的?”宝华大长公主心气稍平,没有收回手来,只是冷嗤道:“还有什么更好的?你从我这里拿走了回雪,难道还能给我送个流云来?”
“怎么不能?”穆明珠赶蛇上棍,笑道:“只要能叫姑母欢喜,纵然是要谢钧,我也给姑母送来。”
这话就说得太夸张了。
宝华大长公主恼怒之下,也忍不住笑了,半真半假道:“好,那我就等着你把谢郎君给我送来。这个月能不能送来?”
穆明珠苦了脸,故意可怜道:“请姑母宽限些时日,待我这击球将军操练出儿郎们,破了谢府的门,把谢钧绑送于姑母府上——还附赠一个流云。”
宝华大长公主听她胡扯,偏又有趣,自方才一笑,这怒气便绷不住了,摆手道:“罢罢罢,你是个缠人的小魔头。我日后有好东西,躲着你就是了。”
此时鸾凤宫中琴声又起,却是杨虎亲自在唱曲。
“双鱼比目,鸳鸯交颈……”吐词缠绵,曲调靡靡,这场私宴要转入下半场了。
穆明珠与宝华大长公主再留下去不合时宜,便都上了辇车而去。
是夜,鸾凤宫中,皇帝穆桢却走了困。
她望一眼杨虎酣睡的面容,有些羡慕他的了无心事。
皇帝穆桢披上外袍起身,却见窗外不知何时又落了雨。她想到了白日左相韩瑞所献的两幅画,更因这雨而忧心;窗前案头上翻开的急报,摊开在北府军皇甫高老将军病情危重那一页……
她拢了拢垂落的发,走到窗前,目光落在角落那柄翠色罗伞上,忍不住又捡起来细看。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
二十五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重归宫廷之路,此时想来历历在目。
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五年?陈伦查扬州案而死,萧负暄出家做了和尚,齐云父亲牺牲多年,如今皇甫高也临近黄泉路……她身边的老朋友,实在已经不多。
“思清,拟旨。”皇帝穆桢在这个落雨的深夜里,因旧事牵动了柔软心肠,“准虞子山回建康治病。”
此时公主府中的穆明珠还不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实现,她不过是尝试一番罢了,虽有几分把握,却因了解皇帝素来冷硬的心,并不敢断言。若是这次的尝试不成,那要从皇帝这里走以情动人、营救虞岱的法子就不成了,她会另谋他法。但如果这一计果然成了,自然是上上策,巧妙隐匿。
穆明珠一样也没有睡下,在书房中收拢着前阵子抄录的母皇诗词,忽然听到院外动静,抬眸就见秦媚儿指挥两个从人抬了两筐鲜果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