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年以后某一日午夜梦回,阿树也能清晰地回想起,最初彼此见面时,十八岁的小姑娘被吓得瑟瑟发抖,硬生生咬着牙,才没有钻进被窝里藏起来的恐惧和瑟缩。
有了畏惧,就会产生防备。
这种防备感,或许会伴随一生。
——但此时此刻,无论阿树心里在想什么,都必须将对话进行下去。
她现在有求于人,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眼巴巴问道:“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您今天可以带我回去吗?”
被子里的右手暗自握成拳头,像是这样才能给她带来勇气。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等待顾晏洲的回答,十足的乖巧柔弱。
窗外天光大亮。
宽敞的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海。
海面澄澈干净,波光粼粼。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晕。零星的海鸥盘旋飞过,追逐着穿过白浪之上的水雾,又逐渐飞远。
阿树这才意识到,从她昨晚在花园里晕倒,到现在起码过了一整夜了。
房间内没有任何时钟,她的手机也早就没电关机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
心里不由得更加焦急。
按照阿树记忆里上辈子父母出事的时间线,她是第三日晚上悄悄回家的时候,发现父母遇害,家里飘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现在才只是第二日的白天,如果她今天能带着顾晏洲赶回家接走父母,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定来得及。
顾晏洲没有回头,淡淡道:“飞机申请航线最快要一个小时,现在是早上十一点,你可以下楼吃些东西。”
阿树心里一喜,顾不上继续保持对顾晏洲的尊敬态度,脱口继续问道:“我们多久可以到家呀!”
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语气太随意,又赶紧小声糯糯地解释:“对不起,顾先生。我之前没有来过安城,不知道坐飞机要花多长时间……”
顾晏洲闻言,轻轻叹息一声,折身又走到阿树身边。
这一次,他没有再掐住阿树的下巴,而是微微弯腰俯下身,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平视着床上明显神色紧张的小姑娘,试着安抚她:“晚晚,别怕我,好吗?”
看到阿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的举动,顾晏洲眼神一黯。
他伸手,将阿树藏在被子底下握成拳头的手拿出来,动作轻缓又不容拒绝,缓慢地将她五指摊平,不让她继续掐着掌心。
声线平淡清冷,说出来的话却无比霸道强势:“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你如果总是抗拒我,我会很难办的。”
阿树当然知道,顾晏洲说的交易条件,让她陪在身边,肯定不是让她在身边当个木头雕像,总是一脸惊恐不情愿的模样。
但是——
想让她讨好他?
看到顾晏洲这样居高临下跟她说话的样子,阿树莫名心里起了一把火。
估计是受了上辈子顾晚晚记忆的影响,阿树这一瞬间连心里的胆怯都忘记了,露出平日里撒娇时候最熟练惯用的那副干净漂亮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