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之没说话。
收拾好棋案的残局后,他起身去到暖阁另一侧,仪态优雅地跪坐在茶案前,不疾不徐半挽起广袖,取火点燃风炉下的银丝炭,待水烧至沸腾开始沏茶。
阿树的目光又被他吸引,一时间也淡忘了对雨天的烦闷。
烫茶不能入口,在等待过程中,顾锦之同阿树讲了个雪山之女的精怪传说。
“传闻在雪山深处有一种精怪,名为雪女。”
“雪女一族天生银发,且性格冷淡。天神令雪女族掌管山间冬雪,并以‘承诺’为衡量寒冬时误入深山的人类性命的标准。若遇到雪女的人类可以信守他与雪女的承诺,便可百岁无忧,若有一天人类违背诺言,那么,这将成为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好有趣的精怪。”
阿树坐起身听顾锦之讲故事。她捧着茶杯,一双小足从软榻上垂落,白色罗袜隐约从红裙中透出一角,踩在毛绒绒的兽皮毯上,精巧可爱。
顾锦之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目光。
他顿了顿,继续讲:“一年深冬暴雪,雪女救了一位误入深山的书生,她让书生承诺,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是被雪女所救。书生答应信守承诺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回到家中,母亲含泪告诉他,他被发现倒在村口,至今已昏迷十天。母亲问他经历了什么,他信守和雪女的承诺,一言不发。”
阿树听得入了迷,这个故事和往常狐狸精跟人类回家报恩的话本完全不同,但既然故事还未结束,那雪女和书生必定再次相遇。
她小口抿着茶水,好奇地猜测道:“书生对美丽的雪女一见钟情,又回到山中寻找她?”
顾锦之摇摇头:“后来书生考取了功名,成为村里有名的举人老爷。但他放弃继续科考,而是留在村里当教书先生。有一日他的母亲带回来一位孤女,见她可怜无依便留在家中。后来二人成亲生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并孕育了一儿一女。”
“这个孤女是雪女吗?”
顾锦之肯定了阿树的答案:“公主说对了。那不妨再猜猜,雪女为什么会化形成人类,下山来找书生呢?”
按照阿树平日里看的话本中的套路,该是这位雪女对书生念念不忘,在救他回家后仍放不下他,甘愿舍弃一身法力,背叛山神大人的期望,来到书生身边陪伴他。
但顾锦之讲的话本通常都不是这种老生常谈的无趣结局,阿树试着跳出情爱的角度来想,有几分犹疑不确定道:“雪女是来监视书生的,看他有没有信守诺言?”
“公主真聪慧。”顾锦之再次笑着,肯定了阿树的答案。
阿树很享受顾锦之的夸赞,但她又不好意思像在燕朝桓面前那般,能厚脸皮顺杆子往上爬,故作矜持,状似不在意的举了举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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