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的大爷见他上前,特地热情地解释道:“白栎树喜阳,春秋正是生长的时节,就得多出来晒晒太阳。”
“您就算是暂时养在盆里,这土啊也忒贫瘠了,方才我添了些肥进去,每日午后再多给树照照日光,过个两三天叶子就精神……”
话没说完,嬴舟便将花盆一捞,抄在怀中,“行了,我的花以后不要随便乱碰。”
“诶——”
老大爷伸出手,正欲再补充两句,这少年已然错身上了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只好放下胳膊,撅着老嘴嘀咕,“都说了是树苗,还花呢……花木都不分。”
小椿窝在木盆内,一直尽职尽责地一声不吭。
嬴舟带她回了房,掩上屋门,刚把盆放在桌上,说不清为什么,他莫名感觉到这棵苗有了生动的情绪变化。
对方纤细的树干随之弯下了腰,那两颗头的叶子冲着他的方向,紧接着便是“吸溜”一阵响。
很奇怪。
这玩意儿明明没有脸,可嬴舟就是无端觉得,面朝自己的那片树叶挂满了“眼泪汪汪”。
“嬴舟……”
小椿委屈极了,她扒拉自己的枝条,又嫌弃又伤心,“呜呜呜,他给我浇了羊粪。”
嬴舟:“……”
那棵苗沧桑而颓丧地沐浴在阳光里,生无可恋道:“我脏了。”
平生最大的侮辱莫过于此,只怕得用一辈子来治愈。
她的根茎喝了粪水……再也不能嘲讽那些做得像粪便的包子了,她不配。
“咳。”
虽说此情此景不太礼貌,但嬴舟确实有几分想笑。
“草木施了肥能生得更茁壮,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小椿愤慨的挥舞双臂,“我是树精啊,又不是真的树,为了修炼都是喝清水清露的,就像你们食肉的走兽成精之后也不吃生食一样。”
说完便抬起两片叶子捂住脸,现在她的这片土壤不干净了,而自己脚下的根还在无意识的,试图吸食其中的养分。
这是何等的可耻。
叛徒!
……
嬴舟又开始了他拎水桶打水的人生,来来回回跑了两三趟。
小椿和她的盆儿一并泡在桶里,边哭边稀释土中的那些肥料,能看得出她是真恶心,甚至自己动起手,用茶碗舀了兜头往脑袋上浇下去。
嬴舟支着下巴在旁观察片刻,发现有晶莹的水珠不时从叶片内冒出——并非是擦洗沾上的那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