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早已被绕进去,他沉吟片刻,殿下只交代了让谢家认下这债,至于是谁来还、何时还皆未言明,何况人家姑娘都大大方方提出连利钱一并归还了,楚三以为甚好。
而后他便瞧着明鸢在借据上刷刷添了几笔,唤人取印泥来,按了手印,签字画押,末了递还给他:“大人瞧瞧?”
楚三瞧了一回,收入怀中,拱手道:“叨扰了。”
明鸢噙笑摆手:“有劳大人跑这一趟,想必您还没用朝食吧,且不忙走,我叫人送些吃食上来。”
楚三有些不好意思:“这…”
不待他推拒,明鸢已同画采使了个眼色,画采自去了小厨房,不多时便提了食盒来。
明鸢招呼楚三坐下,楚三初时颇为拘谨,待见着青瓷碗中软糯的浮元子,不由吞了口口水。
浮元子以糯米粉和成外皮,里头裹上松子、蜂蜜、猪油作馅,明鸢此前尝过一次,又叫添了道糖渍桂花进去,咬破软糯外皮,热气腾腾的馅料自里头漏出来,满口皆是松子的醇香与清甜的桂花香。
楚三道了谢,迫不及待地舀了一个,元子尚且烫口,他吃得又急,囫囵着咽下,不由吸了口气,而后又想去舀。
明鸢笑吟吟地将一碟子酥饼推过去:“元子尚且有些烫,不若先吃些酥饼垫一垫。”
酥饼的外皮金黄,上头洒了层胡麻,咬下去脆而不碎,齿颊生香。里面也有馅料,是拿梅菜与膘肉调拌而成,贴在炉壁焙烤后油而不腻,既能作茶余饭后的点心,也可拿来果腹。
从谢府离开时,楚三只觉撑肠拄腹,行步都有些滞涩。
听闻赵浔没能吃上昨日的槐叶冷淘,明鸢姑娘还专程叫他带了份汤饼羊羹回去。道是他家殿下上朝时多半只在途中匆忙吃上一口,必然吃得不甚熨帖。待他下朝回府,正好能趁热再吃碗汤饼羊羹。
楚三不由叹了口气,明鸢姑娘实在是太好了,人生得好,性子又温和,反观他家殿下…楚三顿了顿,默默把大逆不道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性子温和的明鸢冷哼一声,将赵浔亲切问候了一番,而后总结道:“男人,只会加快我拔剑的速度。”
杜芷颇有些忧心道:“你把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做什么?罢了,等你兄长回来后我同他商量一番,谢家在京郊还有个庄子,不行便先抵了。”
明鸢摇头,噙笑道:“嫂嫂便不必挂心了,我自有应对之策。”
她这借据写得毫无破绽,确然白纸黑字允诺三年后偿债,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三年后她尚在人世。
老皇帝驾崩于后年秋,也就是说,还剩不到三载的光景,谢家与赵浔必然得撕破面皮,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等三年之期到时,她的坟头草都得生得怪茂盛的了,赵浔早已无处同她讨债。
当然,如果是他的坟头草生得挺高就更好了,明鸢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