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便瞧见赵浔从袖中取出个细白瓷的小瓶,拔开瓶塞,从里头取了粒乌黑的药丸来,随手丢进一旁的茶盏中,又伸手去拾茶壶。
楚三没来得及细想,下意识按住赵浔的手:“殿下,不能再用了。”
赵浔垂下眼眸,一眼不发地瞧着被按住的手。
楚三心知这是叫他松手之意,他迟疑片刻,第一次选择了违逆。
赵浔只在儿时习过不到两年武,根基尚未扎稳,先帝立了太子,身为宠妃之子,他自然成了先皇后和朝臣的眼中钉,为了自保,只得装作羸弱模样,习武之事自那时起便搁置下来。
此时楚三下了死力气,指节都有些泛白,他自然无法挣脱。
赵浔耐心等了片刻,抬起头来,黑沉沉的眸子平静无波:“楚三,你僭越了。”
声调堪称平和,却令人无端生出阵寒意。
楚三僵了僵:“殿下,此药虽是您亲手调配,但也难保无虞,用久了终归伤身。”
赵浔的面上无甚波澜:“再过两日太医便要来给本王扶脉了,你这般是有了应对之法?”
“属下没有。”
楚三的眼底一片猩红,僵持片刻,终于还是松开手:“殿下,他如此对您,您为何不…”
“反了”两字卡在喉间,半晌没能说出来。赵浔往茶盏中续上茶水,拾起来晃了几晃,待里头的药丸化尽,仰头饮下。
他的面色渐渐苍白下来,额角有冷汗沁出来。楚三想上前扶他坐下,他抬了抬手,阻止了楚三的动作。
他撑着桌案而立,仰头瞧着天边明灭月光,半晌,轻飘飘道了句:“放肆。”
楚三叹口气,躬身退下,在外头徘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药效过了,才端着小厨房送来的晚膳重新走回屋中。
赵浔立在书案后,正提笔写着什么,左手扶在右腕上,一副一切如常的模样。可楚三心知,若不是拿左手扶着,赵浔的右手定然抖得握不住笔。
楚三也不点破,沉默着走上前来,从食盒中取出尚还冒着热气的粳米粥,米香掺在升腾的热气中,给屋子添了几分生气。
他复又从里头取出一碟煎鹌子,一碟松菇芦笋和一颗海鸭蛋。
赵浔撂下笔,拾起筷子将海鸭蛋的蛋白挑开,细腻沙软的蛋黄露出来,晶莹醇香的蛋油缓缓淌下,他怔忪看了片刻,撂下筷子:“我没胃口,待会儿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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