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弥雅反复思索过,她立刻答道:“我要对检察官坦白一切。是我。是我砸了他的后脑。然后我向阿廖沙求助,他给斯坦灌药,然后和他说话。而我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他从窗口跌下去,摔得不成样子。”她的发梢还湿漉漉的,风一吹有些发寒。她抱紧双臂,用余光瞟兰波:“我原本下定决心在前天就那么做,但还没进检察院就被打包扔回了车里。你……应该早就猜到那天发生了什么。”
兰波平静地颔首:“事实和我的猜测差不多。”一拍停顿,他又问:“那么,在你向检察官坦白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弥雅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仿佛这问题不言自明:“我……会接受审判,受到应有的惩罚。”
兰波笑了。
她无措地揪住一缕头发缠住指尖。
“不,”他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你不会被判刑。更可能的情况是,你甚至不会被起诉。现在案情已经难以取证,从司法角度考虑,真相无法判明。考虑到你此前的精神状况,你的供词很可能不被采信。即便你确实被认定有连带责任,也很可能被判定为对持续侵害行为的自我防卫,不会定罪。”
弥雅半晌失语。再次开口时,她磕磕绊绊,语句支离破碎:“可是……这不对,不应该这样。斯坦死了。阿廖沙也死了。而我……只有我还活着。这不对劲。”
“你经受了不公和伤害,为什么没有资格活下去?”兰波犹豫了一下,轻轻覆住她的手背,“对阿廖沙做出的决定我很遗憾。你也许不愿意听这些话,但弥雅,并不是你杀了他。他并不想让你那么想,才会瞒着你。”
弥雅想抽手,但兰波加大力道,她没能挣开。激烈的情绪已经耗尽了,声音发抖已经是她的极限:“但我没法装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死了,为我而死,因我而死!”
兰波闻言弯了弯眼角。
她瑟缩了一下:“你笑什么?”
“我记得自己说过和你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对安德雷,对伊万,对很多人……‘可是安东尼娅死了,因为我而死。’”他垂下视线,“现在我知道他们听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弥雅陷入沉默。良久,她重复了一遍:“可是,不应该这样。……也许不需要法官给我判刑。只要告诉记者,就会有大把的人来当我的法官和狱卒。”
兰波定定注视她片刻,轻缓地应答:“那么,我有个提议。”
她无言地示意他说下去。
“你按照原定计划离开联邦,先在交流项目的时长内上语言学校,然后上大学。开始新生活。”他没容许她抗议,径自徐声揭开“提案”的后半部分,“如果你不那么做,我就去向警方自首。”
弥雅呆住了:“自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