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告一段落,这也意味着观察期进度过半。此前小心谨慎不敢来打扰的双亲们终于按捺不住:负担得起轿车的家庭开车来接孩子度过短暂的周末,引得道路堵塞,喇叭声此起彼伏;校门口更是站满了翘首以盼的父母。
同样是坐大巴从各个营地来到这里的学员们便立时分成两种:
有人来接的那些,和默然看着他人亲子团聚的另外那些。
弥雅自然是后者。钻进父亲怀里撒娇的少女,挽住母亲手臂、将头往她身上蹭又感到害臊的高个少年,和姐姐因为不知什么琐事当众吵起来的妹妹……弥雅很难不直愣愣地盯着这些人,直到被她注视的人察觉,不自在地迅速转过身快步离开。
那种她在福利院时代就体会过的古怪感觉又回来了。她说不出自己是否感到羡慕。她当然知道“亲情”又或是“家人”这样的名词,但这些东西于她太陌生了。至今为止她没有拥有过,似乎也并非生存必需品。哪怕它们真的是明码标价摆在橱窗里的商品,弥雅也想不到要去买一份,遑论她是否支付得起。
她和这些各有各的欢喜与伤痛的家庭隔了一道橱窗玻璃,只能肆无忌惮地看,最后止步于看。
本质上他们都是小孩子,而她已经不是了。弥雅给自己辩护似地想。她清楚被异性吸引是什么感觉,品尝过爱慕和迷恋,而他们很可能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这么想着,弥雅穿过攒动的人丛,踏上已经烂熟于心的放学路途。
转过几个街角,她就察觉有人在跟着她。
弥雅第一反应是改造营上头派来的监视者。但她很快划掉了这个可能性。对方的跟踪技术太拙劣了,显然是外行人。那么会是谁?
心跳加快,弥雅维持步伐,思索着是否还要继续往索默太太家前行。她当然可以拿出终端报警,或是往人流更密集的市中心走,但难保对方此前没有跟踪过她,贸然改变路线会暴露她察觉的事实,反而可能刺激到跟踪者,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携带武器。
弥雅站在十字路口信号灯前,还没拟定好策略,此前一直谨慎保持距离的脚步声就到了身后。
她惊得一跳,差点直接冲进机动车车道。
“危险!”来人及时拉住弥雅。
弥雅差点反手一个肘击打出去,随即觉得这嗓音有些熟悉,动作略缓。
“冷静,我不是坏人,呃……你还记得我吗?”
赫然是前几天匆匆碰见过一面的安德雷·沃罗宁先生。
弥雅打量着对方,没好气地回道:“是你。”顿了顿,她冷冷退开半步:“你跟踪我?”
她嗓音故意没压低,一旁等待绿灯亮的妇人顿时狐疑地盯住安德雷。
安德雷忙不迭解释:“刚才因为人太多,我错过了叫住你的机会,才变成现在这样……”他压低声音:“算我求你了,我可不想被送去见警官。”
弥雅哼了声:“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