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廖沙没有因为这个阴暗的话题抬一下眉毛:“可能吧。但那种死法乱七八糟,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她勾了勾唇角,“但没什么死法不是乱七八糟的。”
阿廖沙想了想:“活到八十岁,有一天睡梦里不知不觉就断了气。那样没什么痛苦,也不脏兮兮的。”
弥雅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少来了,你觉得我或是你会有这种寿终正寝的死法么?”
黑发少年笑着揽住她:“原来我们在谈论自己可能的死法?”
她低下头,半晌没答话。
他转而摸索着找到她的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揉捏,然后翻过手掌用指尖跟着掌纹描摹,就好像这是一件稀奇的玩具。弥雅对痒不太敏感,但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五指收拢阻止对方继续这么摆弄下去。
“阿廖沙,我们……我和你认识多久了?”
对方轻笑:“我不数日子。”
“我知道,”她反抓住他的手,“但……感觉已经很久了。”
“也许吧。”阿廖沙叹息说,但短短的词句中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重荷。
弥雅讶然看了他一眼。对方微笑着撑头望回来,细碎的天光在他幽深的眼睛里闪烁。他的口气堪称纵容:“我有想和你说的事。但你也一样。你先。”
弥雅心头一凛。还是瞒不过阿廖沙。很多时候,她感到他比她自己更为了解她。这么想着,弥雅哂然,身体前倾,一手撑着下面一级台阶,摩挲着因为长久处在阴影中显得阴冷的粗粝水泥表面。皮肤表面传来的轻微痛意让接下来的话更容易出口。
“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她艰难地停了良久,声音低下去,不敢去直视阿廖沙,“只是个假设,我改变主意,想要毕业了。你……怎么看?”
阿廖沙的答案出乎意料地爽快:“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反对。”
她愕然看向他。
“如果你问的是我想要你怎么做,我的答案没有改变。我希望你陪我到最后。但那是我想要的。而我更想要的——”他吊胃口似地停顿,即便她已经听过后面的话语,“是你自愿地、发自内心地选择陪我到最后。”
“我没决定。我只是想……”弥雅抿唇收声。没必要撒谎。她随即改口:“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最近想了很多事,我开始觉得……也许这么强撑着不毕业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阿廖沙没有反驳,安静地等待须臾,见她没有继续的意思,便点头:“那么轮到我说了。”他笑了笑,伸手触碰她的脸颊,眼里有难解的成篇字句。
这气氛莫名像道别。瞬息之间,慌张压过了宽慰,弥雅紧捉住他的手。
她的这个小动作让阿廖沙加深笑弧。他轻轻摇头,改道捋顺她的一缕乱发,同时平静地宣布:“多巧啊,我也感到自己似乎应该改变态度,准备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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