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忙摆着拂尘催促小太监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乘舆伞帐呢,赶紧备好!”
迎着滂沱大雨,雍炽起驾,垂帐华盖遮住漫天雨丝,湿意丝毫落不到君主身上。
侍奉雍炽的皆知道他是个任性的主儿,眼下只能冒雨奉陪,心里却在埋怨万寿湖的那几株破荷花。
肩舆上的雍炽很快看到那抹月白色的袍角,他用玉扳指轻叩扶手:“停!”
电闪雷鸣,雨声劈里啪啦接连不断,齐宥躲在堪堪能躲避风雨的石桌下,想着前世的亲人朋友,头脑开始混沌,委屈得直掉眼泪。
人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委屈,心态直接塌方。有雨声做遮掩,周遭又空无一人,齐宥独自哭了个尽兴。
此时他哭到尾声,头脑昏昏沉沉,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雍炽走下肩舆,撑伞走到齐宥面前时,正看到少年啜泣的场面。
石桌的桌柱宽大,他正拼命缩着手脚往桌下挤,想要少受一些暴雨的凌虐。可那雨丝裹着风,依然毫不留情的砸到他身上。
漫天的大雨快把少年吞噬掉了。
雍炽眼眸微暗,走至桌边蹲下身,撑伞笼罩住桌沿,对里头的少年冷声命道:“出来!”
少年非但不出来,反而更往后移动了几分,喃喃道:“不要,回……我要回家……”
雍炽半蹲着身本就不耐,听他说出不字,神色更是一冷:“再敢耽搁,朕立刻叫人把你拖出来!”
齐宥浑浑噩噩中被吓得肩头一缩,正想抬起头,额头登时撞到石桌上。
好痛,齐宥捂着愈加昏沉的脑袋,嗓音夹带着无助,不管不顾的轻声恳求道:“我想回家,放我回家吧。”
他好想回家,就是让他离开大学重返高三,再熬一次高考都比在这儿伺候暴君强……
雍炽神色不予,冷冷扔下伞,一把将那团湿漉漉的月白色揪出来,打横抱起。
冯公公一怔,立即轻手轻脚的帮二人高举起伞。
雍炽垂眸,齐宥脸上的倔强被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湿透的发带可怜巴巴垂在胸前,双眸迷蒙,嘴里还念叨着:“放我回家……”
声音沾染雨意,软软糯糯像撒娇,嘴里说着放我回家,湿冷的身体却感受到了雍炽炙热的体温,忍不住想要贴得更近。
雍炽想起万寿湖畔刚出生的小鸭子,湿漉漉的,却偏爱贴人,等人真的要上手逗他时,却奶凶奶凶的拿着嫩黄的嘴巴啄人。
他冷哼一声,脱下大氅把人裹住,皱眉丢到肩舆的角落。
沿路上,齐宥半昏半醒,嘴里偶尔轻轻浅浅的念叨:“我要回家……”
雍炽皱眉,齐家向来迂腐,齐宥被召入以荒淫为名的排云台,齐家定是又羞又恼,以往的进谏皆是齐家父子领头,今日两人却如同鹌鹑般躲在家无颜踏入排云台一步,还不是因为这位齐家小公子被扣押在了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