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被几道明亮的电光撕破,沉闷的雷声从远处呼啸而来。裴彻看着玻璃窗上附着的星星点点的雨珠,仿佛从一场冗长久远的旧梦中被唤醒,斟酌片刻,问她:“你带伞了吗?”
这是高中每节化学课下课时谢宜珩的标准开场白,可惜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这显然已经不是她暗搓搓地撩裴同学的年代了。她在包里翻找了一下,一无所获,诚恳地认错:“我好像真的没带伞。”
裴彻之前说要一模一样地追她一遍,没想到他说到做到。世界像是真的被奇怪地颠倒了过来,两个主演之间的旧剧本被彻底掉了包,又把那场戏从头到尾演了一遍。
她开始喝青柠味的苏打水,他会在雨天的时候忘了带伞。
像是无机化学里的置换反应,他们被换了个位置,
裴彻其实带了伞,但是傍晚的时候爱德华要去检查激光臂的外体,被他借走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不太确定地说:“等我们把这个模型处理完,应该就雨停了吧。”
等几个频道全部调试完,已经是十一点。裴彻人就在这里,也不用在发什么邮件。他从自己电脑的数据库里随便挑了一个设定的引力波信号,输到匹配滤波器里面,看着此起彼伏的波形不断更迭着。
谢宜珩困得快要圆寂,竭力睁着眼皮,问他:“好了吗?”
裴彻敲了敲她脑袋,笑着说:“好不好不是得问你们流水线的处理速度吗?走吧,模拟出来的结果明天早上会自动发到爱德华邮箱的。”
她“哦”了一声,站起来一股脑儿地把电脑和一堆文献塞到自己包里,好声好气地问他:“那可以走了吗?”
裴彻说了声可以,替她关了窗和灯,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等她出来。谢宜珩困起来反应速度都变慢了,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了东西,走出来把门带上。
雨果然已经停了,从控制中心到停车场地那段路积满了雨水,远远望去像是一大面平滑的镜子,照着漆黑的天穹。谢宜珩盯着那滩积水发愣,那一小块漆黑的天穹是宇宙某个角落的倒影,往无穷的远方蔓延着。瑰丽的仙女座星云,明亮饱满的车轮星系,还有在宇宙中回荡着的引力波,都藏匿在那一洼积水里。
她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那个再平常不过的水洼里,那些彼此碰撞着,交融着的涟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引力波。
手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裴彻看了一眼推送消息,说:“今年的诺奖得主是三位日本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