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脊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说话的时候睫毛轻颤,斜斜地往眼尾撇,遮去了凌厉的弧度,像是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难得一见的,心甘情愿的温柔。
裴彻端端正正坐着,她再咸鱼瘫就真的很掉价。谢宜珩挺直了腰杆,暗自怀念着和莱斯利翘着脚聊天的下午。
裴彻一边讲一边圈圈点点,讲到下层悬摆的结构的时候还特地画了图。桌上本来还有几只谢宜珩写标注用的铅笔,被他的衣袖一蹭,不小心带了下去。
“啪嗒”一声。
谢宜珩单手托腮,冲他眨眨眼睛。
裴彻无奈地笑了笑,椅脚和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弯腰下去捡那支笔。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离得不远,笔又掉在中间的位置,裴彻低头的时候,几根发丝堪堪擦过她的手臂。
有一点点的痒,像是昆虫的触须,细微的摩擦被无限倍数地扩大,最后汇聚到交感神经的末端。
谢宜珩心里打鼓,下意识地要收回小臂。没想到裴彻正好抬起头来,她收手的速度又过于快,于是谢宜珩完美地完成了一次标准的肘击。
裴彻甚至被撞的闷哼了一声,莫名其妙挨了一肘子,他揉了揉脑袋,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谢宜珩脑子里“嗡”的一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动手打人。
偏偏刚刚那下力道十足,撞得谢宜珩的自己肘关节都发疼。她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肘,一边龇牙咧嘴地道歉,差点站起来给他鞠躬:“不小心打到你了,真的对不起。”
裴彻赶紧把所有铅笔放回到桌子中间,宽慰极度愧疚的谢宜珩:“没事,你先看文献吧。”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谢宜珩终于知道为什么爱德华对裴彻不错了——近朱者赤,近爱德华者工作狂。两个人真的讨论了一上午的控制设施的构造,谢宜珩提出用Z字形结构,裴彻一票否决,声称Z字形结构会导致悬臂两侧受力不均。
裴彻看了看模型,问她:“控制设备可以单独放在外面吗?”
谢宜珩果断地摇头,说:“不行,如果放在外面,激光干涉信号无法精确探知镜子的移动。”
越到后面气氛就愈发剑拔弩张。两个极度聪明的人对自己所涉及的专业领域有绝对的信心,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惯性的不容置喙。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见识过了爱德华的阴阳怪气,谢宜珩现在对着爱德华的学生说话已经收了几分脾气。但是裴彻态度强硬,谢宜珩说一个方案他否决一个,到最后的时候她也有点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