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是萧淑云性子软绵好欺负,实在是这为人妇的,才嫁得人家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存了要做个好媳妇儿的心思。虽是如今闹得不轻,却好歹是头一回,只瞧着相公的面子,这苦头,萧淑云如今还是愿意吃一回的。不为旁的,就为着这女人,是她相公货真价实的亲娘。
然而老太爷却是不乐意由着那夏氏的性子来了。
他的儿媳妇他清楚,这么多年了,这性子也是改不得了。若非是生得了这么多的孩子,也不曾起了恶毒心思害了三房那两个庶出的儿子,这妇人,他还真是一眼都不乐意去看见她。真真叫人生厌!
得了,既是这茶水你不愿意喝,那便不喝算了。孔老太爷板着脸说完,又去看满面忐忑的新妇:时候不早了,赶紧的和下头的弟妹见了面,就要散了吧!
夏氏没料到,老太爷竟是如此待她,把她的脸打得噼啪响,竟是把她的委屈全都不管了。
可是夏氏不敢和老太爷顶嘴,她连三老爷都怕,更何况是老太爷了,于是眼圈瞬时间红了起来,想要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却又连脚步都迈不动。这时候再去看那一旁小几上的茶水,却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刚才就借坡下驴,喝了就是。她也只是存着敲打泄恨的心思,也没旁的意思来。
萧淑云眼见着夏氏脸皮子涨得通红,眼中亦是血红一片,心中叹息这人也不晓得这是为着什么,就上前去,端了那小几上的茶碗,心说为着相公,就再委屈这么一回,若这三太太还是不肯接,那也别怪她准备对她视而不见了。
孔老太爷见得那新妇竟是又端了茶碗重新跪了下去,心中不禁满意极了。这女子好,心眼儿软,是个想得开,容得下人的。心里头因着最得意的孙子娶得了二婚妇人而生出的龌龊来,竟也因着这缘故,消散了许多。
然则夏氏却是个愣头青,萧淑云给她台子下,她却抛去了那一点后悔,满心不以为然,将脸撇在一旁,只当着看不见。
夏氏心里头,却是想要那萧淑云多说几句好听话,最好姿态低到了尘埃,好好儿奉承一番,如此她才能借坡下驴下得漂亮好看。
这下子,屋子里的人脸皮都挂不住了。
廖氏只觉得再没见过这般蠢笨执拗的人了,看那辙哥儿额角青筋直蹦的模样,暗地里叹了口气。心说这时候不出手,再出手可就要晚了呢!睨了一眼一旁似乎要有所动作的柴氏,立时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去把萧淑云拉了起来,顺手将那茶碗搁在了一旁,就笑眯眯带着她,去和下头的弟妹见面了。
柴氏被廖氏抢了个先,不由得有些气闷不平。心说她这大嫂自来就是个眼尖手快,心眼子跟那莲心儿一样窟窿眼多得很,有她在,她要想和那新媳妇儿关系挨得亲密些,只怕是还要下些功夫呢!
这是你三弟妹呢!廖氏笑眯眯道:这是二太太的娘家侄女,前些日子,才生了咱们家的二姑娘呢!
萧淑云就笑着和小柴氏见礼,她是知道这孔家前些日子添丁的喜事的,于是将准备好的小儿镯子递了过去。正要说上几句吉祥话,不妨一旁忽的一声凄厉惨叫,吓得她一跳,再看过去,就见得那三太太疯了一般飞奔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