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低头觑了那萧福全一眼,本是在听到三朵声音后,忽然就绷紧的那脊背,恍似有松懈下来的痕迹。萧淑云不预备再去进一步激怒了萧福全,既是要釜底抽薪,屋子里还是人越少越好。
这般一想,萧淑云转头同绿莺道:你先去歇着吧!
绿莺大惊失色,一脸拒绝。
萧淑云含笑扯了扯她的手,而后眼神坚定地示意绿莺。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了萧淑云和萧福全的时候,萧福全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我害了你。
萧淑云到底心里还是发憷,便选了离萧福全最远的一个绣墩坐下,稳稳望着他,说道:你不会。若是你要害我,我早就死了。
这却是实话。
萧福全死爹的时候,才六七岁,那时候年纪虽小,却已经开始记事了。而萧老爷处理了自己大哥的丧事后,因着惧怕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带着已然显怀的嫂子,全家迁到了这嵩阳城,远远的离开了那熟悉的村子。
小时候自然是不懂的,也不觉得,自己娘和二叔在一处有什么不妥。可是后来大了,慢慢知事了,等着大姐二姐出嫁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那杀父的仇恨说了后,萧福全整个人,就变了。
脑子里总是有两个人在喊,一个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另一个却说,这养恩大于生恩,便真是二叔害死了爹,他也不能就去要了二叔的性命。更不必提,那个女人,生他养他,是他亲娘。
萧福全又嘿嘿笑了两声,忽然说道:自打我记事起,我那亲爹就躺在了床上,从来不能下炕。娘每日里伺候他,还要缝缝补补贴补家用。可娘这般辛苦,他非但不心疼,若是娘手脚慢了些,还要被他打骂。你别看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可手上却是利索。娘知道他存了坏心,远远儿躲着,可一不留神,就要被他拉去了床上,揪住了头发,就开始打。身边儿有什么,他操起来就往娘身上招呼。有时候运气不好,拿起来就是瓷碗,一下子摔下去,娘就顺头流血。
这事儿萧淑云从来不知道,听得她心头一紧,全身都绷了起来。
虽是她如今和爹娘和解了,可到底心结还在,总是不如小时候亲近。心里头,还是怨着爹娘的不检点。可如今这么一听,娘竟是过得那般苦日子,不由得就满心都是心疼。
萧福全将手里的尖刀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搁在了桌子上,脸上竟是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只有二叔,外头赚了银子回来,买吃买喝的,养活着一家子。还带我去后山打鸟,打野鸡。那时候我总是想,要是二叔是我爹就好了。娘也能活得像个人,家里头也不会总是时不时就要鸡飞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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