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云便叹了口气:绿莺,你去吧!岳氏正站在门口,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心里的怒火愈发旺盛。这时候倒不是只惩罚一个丫头的事情了,今个儿,她非要见见这个性子刁滑眼睛长到头顶的贱妇不行!
绿莺来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三朵被一个汉子扭住了双手,正蚂蚱一般蹦跳得厉害,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难听。眉头先是一皱,心中就不喜欢了。
那门口围着的下人们看见绿莺来了,忙都往后头退开了去,绿莺上前去,对着岳氏福了福,喊道:绿莺给太太请安。岳氏本是牛气哄哄的脸上登时一凝,她悚然转过头来,看着面前黑黢黢的一头乌发怔了半晌,忽的尖声喊道:你抬起头来。绿莺微微叹气,就抬起了头来。
岳氏怔在了原处,而后厉声尖叫道:你怎么在这里?眉头一竖,眼中怒火中烧:好你个不忠不义的贱人,你竟敢叛主?绿莺无奈地看着脾气还是这般暴躁的岳氏,低声叹道:回太太的话,奴婢没有叛主,奴婢的主子自来就只有一个,就是萧家的三姑娘。如今奴婢在这里,自然也是因为主子在这里的缘故。岳氏只觉得头一昏沉,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采青,缓过劲儿来问了一句:采青,我没听错吧,这里头,住着我的宝贝闺女?采青也是震惊得不行,看向绿莺急声问道:姑奶奶不是在朝和县林家吗?怎的回了嵩阳城了?绿莺又福了福,回道:这些事情,二爷知道的最是清楚,太太不如去问问二爷,就什么都知道了。岳氏一听这话,立时推开了绿莺,就往院子里冲。
绿莺挣扎着站稳了身子就撵了上去,终于在垂花门前面拦住了岳氏,拉住她,急道:太太真要进去吗!那岳氏身子一怔,便凝在了原地。
眼泪从她眼眶里慢慢流了出来,岳氏看着不远处的垂花门儿,忽的嚎啕起来。
她的女儿不愿意见她,她的心肝儿不能饶恕了她的罪过,她都知道,她都是知道的。
岳氏伏在绿莺身上哭得死去活来,萧淑云隔着一道墙,也哭得气噎声堵。
好一会儿,岳氏才终于止住了泪,抽出帕子拧拧鼻子,对绿莺道:你好生照料你家姑娘,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萧家找我,记住了?绿莺眼中湿润,眼眶微红,点点头回道:知道的,二爷天天来的,娘子在这里,过得很好。顿了顿,续道:比在林家好多了。岳氏一听那娘子两个字,便猜着,自家这姑娘,八成是和离大归了,又听绿莺加了后头那一句,猜着是她那女婿死了后,她女儿做了寡妇,无儿无女的,叫人给欺负了。
心里先是一疼,后是一怒,岳氏哭着埋怨道:那丫头就是个倔!那林家小子没了后,我就给她捎了信,叫她回家来,我再给她寻门儿亲事,以后还是和和美美的好日子。可她偏不听,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好年华,如今却又回来了,偏又不肯回家去。你说,她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吗?说着又痛哭起来。
萧淑云在里面听得清楚,捂着帕子泪流满面,忽的抬起脚来,往那垂花门儿处连走了几步,却又猛地停下了脚。孽种!脑子里忽然浮现了大哥萧福全恶狠狠的模样。
萧淑云将帕子死死按在口鼻上,双眼猛地一闭,落了两行泪出来,却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去。
垂花门外,岳氏哭得精疲力竭,恋恋不舍的往垂花门那里看了一眼,才转身走出了大门,坐上了轿子。
绿莺抽出帕子试了试眼角,送走了岳氏,回过身来看见三朵那丫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不由得眉头一皱,厉声道:三朵你过来!三朵正是瞧热闹瞧得高兴,那刚才还恶狠狠欺负她的臭女人,转眼间却哭成了一条狗,看在她的眼里叫她真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