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心里清楚得很,便是那容氏的嘴巴里,从来没有说出过一句刻薄她的话,可容氏的心里头,却也从来没看得起她。
说来讲去,不过是嫌弃她娘家是小户,比不得他们高门大户,尊贵又体面。祁氏脸上的皮肉情不自禁地就抖了抖,心中暗自愤恨,便是大户人家又如何,还不和是她一样,都做了林家妇。
便是她嫁得的那个丈夫,虽是不好女色,却是和那些下九流的戏子成日里搅合在一处。说是只为戏痴,谁晓得暗地里,是不是和那些比女子还要妖娆的男戏子,滚到了床上去。她跟了这样的男人,又比自己尊贵到了哪里?
容氏才不在意祁氏眼中的那点子恼恨,见得祁氏板着脸在椅子上坐定,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有话要和你密谈,叫丫头婆子们都下去。
祁氏见得容氏毫不客气的模样,心中愈发恼恨,只是也晓得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容氏此人从不来虚的,既是不叫留人,只怕说的话,却是当真不能外传的。于是和高嬷嬷使眼色,低声道:去外头守着。
见得屋子里人都退了下去,门也被高嬷嬷小心关了,容氏也不乐意和那祁氏兜圈子,转过脸便说道:我今个儿来,只为了给云娘那丫头讨一张和离书,你且痛快些,我也好收了和离书,早早家去。
祁氏被得容氏的嚣张气得牙根儿都要咬出了血来,冷冷一笑:这倒怪了,好端端的,你一个隔房的大伯娘,跑来替我的儿媳妇要和离书,你不会是撞破了脑袋,傻了不成?
容氏就知道祁氏不会痛快答应,睨了她一眼,手臂搁在把手上,身子略往祁氏那里倾了倾,低声冷笑道:我虽是隔房的大伯娘,可你儿媳妇要和离这事儿,我却是管定了。我还告诉你,云娘的嫁妆,你动用的那些,自己想法子,赶紧给添补了上去。等着云娘离开林家,她的嫁妆,一两银子都不能短缺了她。
祁氏骤然冷笑起来,讥讽地看着容氏,俨然跟看傻子一般:我瞧你病得不轻,还是赶紧回去找个郎中瞧瞧身子,别的得了失心疯,跟个疯婆子一般,尽说些胡话。
说着站起身,弹弹袖子,扶了扶鬓间的嵌红宝石的石榴花金步摇,祁氏冷笑道:行了,我可是忙了一日,才没空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愿意走就走,要是非得在我这儿撒泼,我瞧着你得了病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容你一次。只是下回,你再想来我东院儿,却是不能够了。
容氏最是见不得祁氏张狂得意的模样,然而她最喜欢做的,却也是在祁氏正是春风满面的时候,给她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她浑身狼狈不堪,才是快活!
于是容氏也站起了身,学着祁氏的模样,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再去扶了扶发髻上,根本不曾松散的荔枝金簪,亦是冷冷笑道:你既是不愿意,那得了,明个儿我就坐了马车去碧溪镇里,去问问那洪县令,这停妻再娶,可要如何处置才是。说完了,一甩袖子,便扬长而去。
祁氏瞬时间便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小碎步撵了上去,拉扯住容氏衣袖,压低了声音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