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恰好楚祎下了衙收到信儿赶了过来,四周燃起了高高的烛火,灯火通明下,樊克之和楚祺一个站在原地时而皱眉时而冷峻,一个像猴儿似的窜来窜去。楚祎有过经验,反倒平静一些。只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内间里哇的一声传来了婴儿的啼哭,樊克之立刻就起身往里冲去。
楚祺愣头愣脑地立马也想跟着进去,楚祎忙拉住他,黑着脸训斥:你要是敢进去,准被姐夫揍一顿,信不信?楚祺本还想甩开,转头看到是自家哥哥,瞬间怂了,只得不甘不愿地在原地等着。还好咸宜县主从里间出来,将里头的情形详细说了。
内间尚有很浓重的血腥气,余氏让人将暖盆放远一些,外间的窗户开了半扇散气,碧春正要带人为楚蓁擦洗收拾,就见樊克之右手裹着绷带一脸期待地进来。他直奔着床铺而来,见楚蓁闭着眼,轻轻坐在床头上,接过碧春手里浸了热水的棉帕,用左手不甚方便的为楚蓁擦汗。
碧春瞧着这夫妻俩,一个死里逃生拼了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一个受了重伤满心满眼地等待着睡过去的妻子,不知为什么,鼻头一酸,眼泪盈满了眼眶。她上前几步,悄声哽咽道:奶奶脱力晕过去了,产婆说让她好好休息,等睡醒再吃点东西。樊克之点点头,看着楚蓁苍白的脸颊,破了皮还渗着点点血丝的嘴唇,没有言语。
陈嬷嬷去隔间将本送去给奶娘喂奶的娃娃抱过来,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二爷,您看看小少爷,眉眼像极了您,瞧着就聪慧。边说边将娃娃抱到樊克之眼前。樊克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感动中有酸楚,幸福中又有些后怕,他望着那肉呼呼的一团,根本不敢伸手抱。
陈嬷嬷瞧着他拘谨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二爷这样战场上杀出来的硬汉居然怕抱小娃娃。她边教着樊克之如何使劲,边将小少爷塞到樊克之怀中。樊克之瞧着儿子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完全不觉得他跟自己像。不过想到这是自己与蓁儿的血脉,浑身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觉得胸中的疼爱磅礴得好似要喷发而出。
到底还是碧春给楚蓁擦洗了身子,樊克之本想自己来,无奈他的右手不能用,左手又不太听使唤。余氏身上有伤,樊克之让她回去歇着了。待完全收拾干净后,樊克之便眼不落的坐在床头看着楚蓁,一动也不动。楚祎兄弟俩见年太医诊过脉说楚蓁无事,才相携而去。
楚蓁这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痛,尤其是髋部以下,简直像不是自己的。不过,她想起晕过去之前听到的那声婴儿哭声,猛地睁开了双眼。待定了定神,便听到身旁有细微的呼吸声。微微转了下头,就看到元哥哥躺在她身侧,左手环在自己身上,怕压着自己,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脸色极其憔悴。
还未待她开口,樊克之已经清醒过来,他立刻起身,握着楚蓁的手,轻声道:蓁儿,你醒了?可还疼?想吃点什么?接着又大了点声对外间道:碧春,去叫年太医。原来樊克之生怕楚蓁有点什么,昨夜竟是未让年太医走。
楚蓁瞧着樊克之这副模样,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感动:元哥哥,你别急,我觉得很好,没有哪儿难受。咱们的孩子呢?我听到他的哭声了,又高又亮,准是个健康的娃娃,快让人抱过来我看看!樊克之见楚蓁要起身,忙上前按住她,陈嬷嬷嘱咐了,要让楚蓁好好歇着,不宜下床。
等碧春过来伺候楚蓁擦脸时,他亲自去隔间将儿子抱了过来。一夜过去,小娃娃的脸皮似乎长开了,没有昨夜那么皱了。将孩子放在楚蓁枕边,楚蓁就被他吸引了全部心神。小小的娃娃,眉目俨然,胎毛浓密,嫩红的双唇一拱一拱的,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