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淡淡扫了几人一眼,没说话。侍画小脸一板,小手点点几人,冷笑着道:时辰不早了,几位不在园子里,倒在这儿躲清闲。府里养着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背后嚼舌根的!她虽年纪小,却是楚蓁身边的二等丫鬟,性子又烈,生起气来颇有架势。
还是刚才那个婆子,偷偷抬头觑了面无表情的楚蓁一眼,嗫嚅道:侍画姑娘,咱们不过觉着天冷,进来暖和暖和,这就扫园子去!说着匆忙便要起身。扶着楚蓁的侍棋却是已然晓得楚蓁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平淡望着那婆子,总是噙着笑的嫩脸冷漠无比:赵婶子,我记得你是在侯府那边受挤兑被赶了出来,求了人才进的将军府,难不成,你竟还念着旧主?
刚才恭维那桑姑娘的人便是这个赵婶子。此刻她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不停地打哆嗦,侍棋瞧着软和,没想到是个心狠的。人人都知道将军府与侯府不和,自己与那边扯上了关系,哪儿还有什么活路?
她闭眼狠了狠心,张口就要嚎冤,楚蓁却是懒得听她辩白。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侍画,侍画一个箭步上前,将跪在最后头的那个丫头拽到了前头。侍棋扶着楚蓁慢悠悠穿过跪着的几人,稳稳坐在首座,怕座椅脏,侍棋还将手中的云帕覆在了上头。
楚蓁凤眼斜了那丫头一眼,柔声道:这位是桑姑娘?桑姑娘微微抬头,满含希冀地看着楚蓁点点头。乌发云鬓,米白的肌肤,小巧的红唇,秋水含情的双眸,卷翘的睫毛,尖尖的下巴,真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想跟着二爷?楚蓁依旧声音柔和,听不出有怒意。桑姑娘膝行几步上前,砰砰磕起了头:奴婢打小就仰慕二爷,老太太送奴婢过来时也说了要做二爷屋里的人,请二奶奶成全!地板冷硬,一会儿的工夫,白嫩的额头便有些发红。
屋中一时无人说话,只有铁炉中炭火燃烧的兹啦声。楚蓁望着烧得通红的铁炉发呆,侍棋怕她累,在身后轻轻为她抚腰。就在桑姑娘受不住,磕得越来越慢时,楚蓁冷不丁地开了口:你若能从铁炉里掏块炭出来,我便相信你的真心,甭说是房中人,我马上立个文书,将你纳为正式的妾室。
桑姑娘一愣,抬着磕得破皮的额头,直直望着楚蓁,好似没听见。侍画走上前推了她一把:奶奶说了,只要你敢从炉子里掏块火炭出来,便遂了你的心思,还不赶紧掏?说着,又将她向铁炉那儿推了一下。
桑姑娘的小脸顿时惨白如纸,她瞧了铁炉一眼,将军府中下人们用的也是好炭,火烧得旺极了,炉边红得好似要化了。她狠狠咬着唇角,都起了血印子,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终于鼓起勇气靠近铁炉,却是再不敢往前一点。侍画见状要上前帮她抻手臂,她忙将手臂缩了回来,紧紧抱在胸前,泪水汩汩而出,瞬间哭花了脸。
楚蓁歪歪身子,牵了牵嘴角:原来你的深情,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