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县主的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平日里只在芍药居里走动,成亲这样的事,人多事杂的,成、惠两位嬷嬷皆不敢让她上前。可国公府三房如今尚住在一起,二房没有个主事的妇人,实在说不过去。
楚蓁的身孕过了三个月,徐太医特意在太医院寻了个善妇科的年太医,为她仔细看了一番,胎相十分稳固。楚蓁也不愿咸宜县主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再劳累,便求了樊克之,回去参加楚祥的婚事。樊克之起初极为不愿,三房自楚菡之事后,每次看楚蓁都像看仇人,哪儿敢让她去?可咸宜县主的身子实在累不得,楚蓁磨了许久,允诺了数不清的好处,樊克之才准她贴身带着余氏跟碧春两个回护国公府。
因着婚礼是在午后,倒也不急于一时。楚蓁照例起身陪樊克之用完早膳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快巳时中了才真正起床。喝了碗燕窝粥,又用了些小菜,才觉得彻底清醒了过来。侍琴几个伺候她穿衣,酡红色绣岁寒三友的短襦,碧色下端滚了兰草边的长裙,怕发髻太紧容易累,侍画只轻绾了个堕马髻。
楚蓁如今不喜欢戴首饰,头上只插了樊克之送她的乌木簪,脂粉也只浅浅抹了一层,清清爽爽的,倒是更显得肤质细滑,眉目如画了。
碧春将樊克之亲自为她寻来的白狐裘为她披在身上,将手炉塞到袖筒里,才紧紧扶着她往外头去。马车里余氏早吩咐人点了炭盆,烤了多时,进去后恍若内室。楚蓁将狐裘解开半边,柔声埋怨道:余嬷嬷,我怎觉得这怀孕如此麻烦?出个门半个时辰都不够。
余氏笑着将她解开的半边拎起来,为她围在腰畔:奶奶身子金贵,况且还有小少爷呢!楚蓁低头摸摸肚子,幽幽道:嬷嬷怎知是个小子?万一是个闺女呢?余氏笑容半分未变:先开花后结果,一样好。且我瞧着,爷只怕更想要个闺女。
楚蓁一怔,碧春从身后车窗下的暗格里拿出套画着四季花样的圆壶,将小圆盏用热水烫了一遍,为楚蓁倒了盏蜜水递到她身前的小榻上。听了余氏的话,她也翘起了嘴角,打趣楚蓁:余嬷嬷说的对,只要是奶奶生的,爷肯定都喜欢!
楚蓁凤眼斜过来,满眼的笑意,长长的哦了一声:咱们碧春姑娘倒是晓得这些,那丁侍卫必定也是这么想~碧春登时脸就红了,别过身子说什么也不肯再看楚蓁。她是楚蓁身边的头一位,向来稳重,却也不顶不住楚蓁这个主子爱玩闹。
楚蓁乐得歪倒在铺着厚厚毛毡的车厢里,刚想再说几句,忽的外头响起了咴咴长长的马鸣,只听赶车的丁从义马鞭甩得啪啪响,接着车厢猛地晃动起来,余氏与碧春艰难地爬上前护着楚蓁,三人在车厢内摇晃了两下才稳了下来。
马车刚挺稳,外头便响起了丁从义急切的低喊声:奶奶,奶奶?您没事吧?楚蓁抚着砰砰砰跳个不停地胸口,大张着嘴巴喘了几口,才堪堪平复下来。碧春顾不得磕得生疼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抚着她的后背。待见她缓了下来,才蹭的一下两三步到了锦帘边,咬着牙恨恨道:丁侍卫,怎么回事?朱雀大街上如此宽阔,怎还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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