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昭和帝缓过来,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陆陆续续有润州、升州、宣州、江州十几个县都发了洪灾的急报来,这下子,原本还想参言阙一个六品县令无权五百里加急的人彻底偃旗息鼓了,紫宸殿中的烛火彻夜不息,昭和帝几天几夜没合眼。
英王府的书房内,英王铁青了一张脸,手中捏着薄薄的一页纸,恨不得将下首之人碎尸万段!他拼命压抑着暴躁的心绪,话里的冷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不是让你们悄无声息的做掉言阙?怎还会让他的信件直达御前?
底下的人趴伏在金砖地上,头都不敢抬,纵使屋里摆了还几盆冰,冷汗仍沿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咱们派去的人确确实实逼着言大人跳了江,没想到那样急的洪水,他居然还能有命活下来。属下该死!说完,那人便砰砰地磕着头,金砖将额上磕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就怕一停下便丢了性命。
啪地一声,英王狠狠地将手中的信纸摁在紫檀木书桌上,没用的东西!滚下去!底下那人忙不迭的爬起来,踉踉跄跄打开屋门,一会儿没了踪影。英王靠在椅上望着虚空半晌,拿起狼毫笔,几番思虑斟酌着写了封信,叫了个侍卫进来将信送了出去。
于此同时,护国公府二房所居的寒霜苑内,梅七姑娘梅嘉也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书柬,只写了短短几行字:按计行事,顺力而为。她等刚涂完花汁的指甲完全干了,才施施然取了火折子,将纸点燃烧成灰倒了花盆里。任谁也想不到,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只手,已死死拽住了太子与英王的路。
七月二十六,楚莹出阁。八月初八,楚菡风风光光嫁入了英王府。虽是侧妃,却是正经上了皇家玉蝶的,迎娶之礼不如王妃那样盛大,也比一般的小门小户讲规矩得多。若不是北方有旱,南有洪水,京中百姓惶惶然提不起兴致,定会热闹半天。英王因近日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来亲自迎娶,只派了王府的长吏迎亲,让楚菡甚是不快。
哪儿曾想,新婚之夜英王竟是连婚房都未入,只匆匆回府与王妃说了一刻钟的话,又与世子见了一面,便直接去了宫中。
八月十四,中秋还未过,昭和帝下旨,着尚书省右仆射江己苍、工部侍郎韩烨、御史中丞宁广德、吏部考功郎中季子初为钦差南下治洪,忠武将军樊克之暂领推事院掌院一职负责护卫及监察,即日启程。
楚蓁这才知晓,樊克之自成婚后一直忙忙碌碌的,只怕就是为了这个推事院。樊克之进家门时,楚蓁已领着余嬷嬷、碧春等人为其收拾行囊了,趁手的器具、常用的药、换洗的内衫、足够的银票,零零总总,足足两大包。樊克之瞧着楚蓁面上清冷,颇有几分手足无措,自己事前并未告知于她,万一生气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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