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笑道:依你看,申姨娘此人如何?
程姨娘谨慎地对这位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同僚做出了评判,她最是小心不过,待上不说周到,却也不爱掐尖要强;待下算不得宽厚仁慈,但是也鲜少打打杀杀的,是个平和的人。要说平和,不如说是无趣来得更妥帖些。
时雨便笑了,道:一个平和的人,怎么敢与小厮做下那般丑事?怎么会编排起你我来,毫不留情?
程姨娘此时才恍然窥见她的一点儿幽微心思。
一个程姨娘还不够,她还要再抬起一个有子的申姨娘来为她办事。
程姨娘隐约知道时雨来傅家的目的不算得单纯,但是不过影影绰绰知道一些,这却是时雨头一回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个家既然是她在管,她就要把所有的事都牢牢抓在手心,甚至用自己对后院的绝对影响力,来达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她不由想到当初那不过几面之缘的、通身贵气的少年郎。要说手段,这二人倒是颇有些相似了,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一个目的,百般谋划,不辞辛劳。
时雨觑着她的脸色,知道她许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微微一笑。程姨娘却另有心事,那姑娘可知道,国公爷与老太太,大吵了一架?
这却是出了时雨的意料了。
傅嘉木绝对算不得什么翩翩君子,最是喜怒不定的人,但是对老太太,好歹一向孝顺,不见忤逆的。他和乔家不睦不假,可要说仅仅是她与乔家的一门亲事,就能让傅嘉木失态,她也是不信的。
她不由拢起眉,方才那个八风不动的老成模样,顿时散去了,显出小小少女才会有的一点儿忧虑神色。她人生得如画,满京城都难找出这样清淡而不寡淡的模样,可此时蹙起眉尖,倒显得水墨画一般清丽眉眼有了几分色彩,叫人愈发移不开眼了。
程姨娘反而愧疚起来。叫这样一个美人儿难受,不管是怎么样,总有点儿罪过。她忙道:只是这婚事是叫宫中徐贵妃请皇后赐了懿旨的,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姑娘与乔大公子的缘分,又岂是说拆散就会拆散的。
时雨不禁笑起来,嗔了一句道:谁和他有缘分呐。
可到底是想到某人含笑的眉眼,和努力遗忘了的那雪中出格的举动。她用洁白的牙齿微微咬了咬下嘴唇,略有些出神。头一遭懂了那句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春风拂过这波澜起伏的英国公后院,也传到了开了烂漫桃花的乔家院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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