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姨娘怔在原地看她许久,才坐进马车的车厢。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傅嘉木的。这个秘密原先只有她和最贴身的丫鬟知道,后来却被同个院子的魏姨娘抓住了把柄,二人还没来得及就此事商讨,又传来了傅嘉木失踪的消息。
她原想偷偷堕胎,可到底后院之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谈何容易,魏姨娘却一反常态,同她亲热起来,笑着说:还指望妹妹肚子里的这个,能继承国公爷的衣钵呢。
申姨娘只是看着唯唯诺诺,人却精明,魏姨娘这是富贵险中求,一旦事情败露,她一定会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退一万步说,就算孩子真的生下来,又是个男孩儿,能被朝廷封为世子赐予爵位,她就是堂堂正正的诰命夫人魏姨娘万事不肯居于人后,焉有如此成人之美的好心?
说不准是,存了去母留子的心思。
这些日子申姨娘心力交瘁,一方面要放着老太太那边发现真相,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暗中提防魏姨娘,生怕她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做下手脚。
却还是没有想到,时雨会知道真相。
申姨娘在要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颠得几欲作呕,可另一边的时雨却镇静得很。
猫儿也被她一块带来了,起了个名字叫白云,乔停歌听了还笑她说:灰扑扑的,哪里像白云了。
白云蜷成一团窝在她膝盖上,时雨无意识地撸着它的背,白云尾巴一甩一甩的,卷在她细瘦的手腕间,懒洋洋喵一声。
时雨忽地回过神,低头对上它灰蓝色的眼睛,便笑起来说:我们我们去给你主子祈福,叫他在外面,不要风餐露宿,不要路遇险境,不要杳无音讯,好不好?
白云听不懂她的话,却知道她不是那么高兴,又喵一声,拿尾巴搓搓她的脸。时雨被逗笑了,丢开它,自己掀了帘子问外头,还要多久?
如今已然上山,轿子愈发颠簸了,几个姨娘也纷纷掀起帘子透气。时雨对上申姨娘的脸,冲她微微一笑。
外头的轿夫道:回县君的话,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能上山了。
众人听说还要这么久,都有些兴致缺缺,倒是程姨娘笑道:县君瞧,这山上,腊梅开得真好。
栖霞山最出名的原是红叶,一到秋日,枫林似火,比起女子出嫁的十里红妆有过之而无不及,引得游人如织,此时是暮冬了,枫叶稀疏没甚么看头,倒是显出了其间栽着的腊梅来。
时雨闻见丝丝甜香,细细看去,果然山道两侧都种了腊梅,熏得连人的衣裳都带上香气。白云也学着她探头到床边,忽地被一枝腊梅擦过猫脸,猛地炸了毛,喵一声惨叫,伸手挠了一下,火速退了回来,窝到时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