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都回头看他,入画先厉声道:谁敢叫你到后院来的!袁家极重规矩,男子怎么好往女眷身边跑!
傅献材在外头听一群人要撵走自己,如今又受她呵责,神情只是更加执拗,我留下来保护夫人,我不走!
时问萍怔了怔,笑了,拦了要再骂人的入画,用手中的团扇扇了扇,只是道:你进来说话,外头日头那样大,伤口落了汗水,怕是要疼。
少年一进屋,便如同一根棍子一般直立立戳在门边不懂,只是固执地道:我不走。
时问萍却不嘲讽他,只是弯起眼睛,道:留着也好,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傅献材听她松了口,忙道:我会做的!劈柴挑水,我都会的!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时问萍笑道:不怕吃苦?
他道:不怕!
就这样,时问萍收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学生。
她虽然是温婉的大家闺秀,性子却与一般女子很不相似,并不耐烦于相夫教子,倒是想要做个女先生。琴棋书画四个丫鬟的才艺都是她教习的,因此教傅献材的时候,四个丫鬟也齐齐跟在她身侧听课。
袁青岑知道了,也不说她胡闹,只是笑吟吟地一拱手,道:夫人学富五车,为夫佩服佩服。
时问萍便在他面前露出一些小女儿情态来,用团扇遮住了绯红的面颊,嗔他道:没个正经,我哪里做得甚么先生,还要劳烦你呢。
她只比傅嘉木大十岁不到,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可男孩子在长身子,一天一个样儿,眼见着他也年龄不小了,时问萍总要避嫌,便将他托付给了袁青岑。他在时问萍处学到的,只能算是开蒙,而在袁青岑之处,才真正读通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只是最喜爱的,还是孙子兵法。
他偶尔还往后院来,带着外头街上叫卖的糖炒栗子,或者送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来。时问萍倒是都很喜欢,每每都笑弯了眼。
他不似丫鬟们一般喊她夫人,起先是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姐姐,见她不曾动怒,便姐姐长,姐姐短,原本艳丽眉眼中透着小心翼翼的欣喜。
大丫鬟们都拿他当弟弟看待,只是入画多留个心眼儿,怕这来路不明的人有什么企图。
直到那一天,夏日的傍晚,空气中湿气朦胧,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丫鬟们趁着夫人休息都各自去躲懒,入画匆匆收了晾在外头的衣裳回来,却忽地见到,夫人躺在廊下的贵妃椅上,手中松松捏着折扇的柄儿,有人沉默立在她前头,弯下腰去,嘴唇轻轻碰在她睡红了的一侧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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