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叶皱眉道:如今天气渐热了,烫出水泡来可磨人。伤口最忌闷着不透气,夏日尤其,一不小心就会溃烂化脓。
时雨原本就烦闷,听他这一言,便冷笑了一声。苏子叶虽是高明的医者,却不通人情世故,替她涂上药膏,还多嘴问一句:你是怎么弄的?
时雨垂眸道:去伺候了一趟老太太。
苏子叶这时候才感到吃惊。傅老太太在外头的名声很好,傅嘉木的不拘礼法反倒衬托他亲娘的和蔼可亲,哪里知道她能干出这种事。
他吩咐道:伤口这两天不能沾水,叫你的侍女按时换药,我担忧伤势恶化便不给你包扎,用手仔细着些。说完了这些,才蹙眉说:国公爷不在,您这些日子,只怕要忍着些委屈。
时雨在他头顶笑了声,道:不委屈,您堂堂一个太医院供奉,来给我治水泡才委屈。这话是从傅嘉木口中得知的,当时她还惊讶,现在看这年轻温润的医者毫无城府的模样,便明白过来,不在宫中待着兴许对他还更好。
苏子叶被傅嘉木拨过来照顾她,先前在英国公府初见,这女孩儿细声细气娇弱苍白,和如今这个矜傲淡漠的模样大不相同,他先头还不习惯,两天下来便适应了,只是道:不委屈,英国公于我有救命之恩。
时雨道:你初见便问我是否有意留在这里,可是看出了什么?
苏子叶见她如今并不关心伤势,索性也陪她闲聊,国公爷的书房中,有袁夫人的画像,我方知他之心结所在。
时雨一时默然。
傅嘉木对母亲的想法,她也疑惑很久,每每要问,都被他岔开话题去,便知道他不欲提起,可如今从苏子叶口中旁敲侧击得知,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虽则时问萍救下傅嘉木之时已为人妇,傅嘉木却依然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至于多年后他都还在身边人中找那一道相似的影子。多么可笑,他傅嘉木战功赫赫,风头无两,可惦记着的却是一个已然逝世的、嫁为人妇的、与他只算是萍水相逢的女子。
苏子叶见她不语,担忧她心中恼怒,便起身替她推开了窗子,笑道:你这窗外风景这样好,不看可惜。不料时雨轻轻一笑,竟是道:我却觉着,这府中的风景无论何处都一般模样。
傅嘉木迟迟不告诉她袁家灭门真相,她虽然感怀于他的照顾,然而对这毫无生气的偌大府邸,早就厌倦了。
苏子叶却回身,指了窗檐一处道:你且来瞧。时雨起身走到他身侧去看,就见到窗台上因着连日暴雨,生出幽绿的一丛青苔,上头不知何时开出小小的白花,花瓣间带一点儿粉紫,如同一小串秀气的小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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