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这样的门楣,说句难听的,整个京城只有旁人阿谀奉承的地儿,哪里用得着这样眼巴巴地派人上门去送礼物?何况是叶静姝跟前一等一的烟柳姑姑出马。
谢姑姑轻轻抚着女孩儿光滑得如同缎子一般的头发,淡淡道:太太这却是为了他弟弟,你方才见过的叶家的三爷赔礼英国公向来猖狂,那日马踏幼童,同三爷有些微争执,叶家和他家是结了梁子的,英国公的发迹,便是踩着太太的兄长而得,因此朝堂之上便很不对付;可老爷如今淡出朝堂,为人素是方正,与他家总要面子上还过得去。
时雨并不是头一回听见英国公的名号了,闻言好奇,那英国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听自家父亲说过乔明铮的,此人能当吏部尚书,时人称一句乔天官,最为刚正不阿,英国公同这等人物仅仅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见得他得罪人的本事非凡了。
英国公傅嘉木,在姓叶的姓乔的嘴里,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谢姑姑到底不是主子,看事情的角度则不甚相同,闻言笑了笑,道:英国公年少有为,英姿飒爽,只是至今不曾成家,是京里头女郎们一等一中意的对象。
时雨惊讶地瞪大了眼,他不好女色?
自然不是,谢姑姑失笑,国公府上,只怕绝色的婢妾排起来,能站满大半个院子,这还不算在外头不曾接回来的。说是英国公年少时钦慕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后来嫁了人,他便立誓,若不是那女子和离后再嫁他,他此生便不娶。
时雨喃喃道:这是借口罢。若是真的此志不渝也罢了,可满院子小妾,这算哪门子的深情?
谢姑姑笑了,垂眸去瞧她,女孩子乖乖儿趴在她膝盖处,小模样瞧着挺认真,雪白的小脸上已然有了些微血色,眼睛半阖着,便显出那浓密漂亮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像脆弱的蝴蝶翅膀。这般的容色,还好是在乔家当的丫鬟,换做是别人家,男主人怕是要动歪心思,女主人也容忍不得。
不过,京中的女郎们,也不仅仅只是想嫁英国公。或许是时雨柔弱的外表太有迷惑性,谢姑姑对着她,就如同对着自家的晚辈一样放松,微微笑着同她闲聊起来。
时雨歪了歪头:唔?
谢姑姑慢慢地道:老爷与他的兄长乃是双生子,年少时在京中便极出名,人称是乔氏双璧,到了两位少爷这会儿,又有一句谑语,京城有二乔,其一谨,其一狂,京中的姑娘们,很是钦慕两位少爷的。
时雨面上做出聆听神色,心下却微哂,她倒不觉得有人喜欢乔家兄弟有什么奇怪,身世容貌才华三样他们都有了,还是英国公更让她诧异些,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身居高位,为什么偏偏没有娶妻,而是随随便便就在外头认了个女儿回去?
这时马车已然停下了,时雨起身往外看去,见到几重碧瓦朱甍,说是覆压三百余里过了,却实实在在门禁森严,不下皇宫。门前侍卫甲胄被身,兵甲雪亮,远不是乔家那样的世家一般华贵温柔,更与京中其他豪门大户格格不入,仿佛在锦绣堆里头,骤然伸出一把雪亮凌厉的刀来。这把刀可一点都不收敛,就差嚣张地贴张字条在门口,表示自己不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