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陈砚松往帕子上倒了些热茶,擦拭着脸,扭头对杜老爷子笑道:“看来贵人事忙, 将鄙人给忘了。”
“等会儿。”
我手用力拍了下脑门,紧绷的身子和心绪逐渐放松。
我眯住双眼, 仔细打量斜侧方跪坐在金丝篾席上的男人, 许是易容的缘故, 他将鼻下的两撇胡须刮去了, 越发显得年轻俊朗, 唇不点而朱, 那双桃花眼在看见美人时, 永远闪着些许暧昧,可隐隐有些狡诈狠辣,不是老陈是谁!
“你、你, 陈大哥!”
我喜笑颜开,一时竟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哈哈哈,想起了。”
陈砚松粲然一笑,他放肆地上下打量我,毫不脸红地夸赞道:“拿不动刀的女人果然厉害,你如今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想想四年前你刚同梅濂回到北方时,衣着褴褛,头上插着枝草标,穷得连喝水杯子都要管邻人借。”
他点头,啧啧称奇:“到底贵气养人哪,妹子而今真是越活越美,丈夫是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连生三子稳住地位,宫里当着元妃,宫外是豪商大贾丽夫人,在女人堆里,你就是这个。”
说到这儿,陈砚松挑眉一笑,冲我竖起大拇指。
“您说笑了。”
我忙恭恭敬敬地给陈砚松见了一礼,往日种种重现眼前,我端起温热的酒壶,给陈砚松和杜老爷子各满了一杯花雕,举杯,含泪笑道:“若没有陈大哥当初的指点,没有老爷子屡次出手相救,妾走不到今日,薄酒一杯,聊表谢意,二位尊长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妍华的地方,万死不辞。”
说到这儿,我用大拇指揩去泪,笑着问:“陈大哥,您什么时候来长安的?妾身听说,您家中……”
“来了有段日子了。”
陈砚松动筷,吃了块烫鱼片:“家中是出了点小事,也不打紧。”
他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睦儿身上,笑道:“这就是你的长子吧,果然生的一表人才,喔呦,草民该给瑞王殿下跪下磕头哪。”
“这是哪里的话。”
我忙虚扶起陈砚松,将睦儿抱起,指向陈砚松,凑在儿子耳边循循善诱:“快喊人哪。”
睦儿眨巴着眼睛,盯着陈砚松那张年轻俊朗的脸,脱口而出:“大叔。”
转而,他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诧异地看着陈砚松花白的头发,疑惑不已:“白头发,是老爷爷呀!”
我忍俊不禁,柔声给儿子教:“他是你颜姐姐的祖父,按辈分,你应该叫陈爷爷的。”
“陈爷爷。”
睦儿乖巧地喊人。
“真乖!”
陈砚松脸上尽是温柔之色,双手伸向睦儿,将睦儿抱在自己怀里,喜爱得不住地摩挲孩子,难过不已:“哎,我前半辈子作孽太多,而今一个孙子都留不住,我女儿又不认我,如今我看见小孩儿,简直爱得要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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