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笑着抹去泪。
忽然,我耳边想起阵类似战场的杀伐和马铭嘶嘶声,鬼哭狼嚎,让人不寒而栗,紧接着还有种女人尖刻地谩骂声和哭声,让人心生烦躁。
再次抬头时,我发现自己又到了个新地方,左右瞧去,这仿佛是个鸟语花香的书房,地上铺着厚软的毯子,外间的桌上和圆凳上摆着好些珍惜兰花,凌空悬挂着五六个精巧鸟笼子,里头关着毛色鲜亮的画眉鸟。
屋里有两个男人,我四姐夫和他的嫡长子。
孙家的两个嫡子先前来给我请过安,长子叫学谦,今年有二十六了,在大理寺做了个末流小官;次子名唤学勤,考了三次都不中,而今在家中等着荫官的恩旨。
四姐夫穿着燕居常服,眉头深锁,手里拿着只铜壶,正在给兰花浇水。
这时,他的嫡长子孙学谦急走两步上前,从袖中掏出方帕子,帮父亲给兰花的叶子擦水,笑道:“爹,过去大房出了个微不足道的宫妃,这些年没少在咱们跟前趾高气昂。而今咱家有个更尊贵元妃娘娘,可算是抬起头来了,您不知道,而今那大理寺卿安大人见了儿子,都客客气气的呢。”
四姐夫白了眼长子,冷声道:“你以后要谨慎些,别给娘娘添乱,而今咱们家也算皇亲国戚,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稍有不慎,弹劾的章奏就送到了陛下跟前。”
“您说的也忒严重了。”
孙学谦满不在乎一笑:“娘娘如今有三子,谁能贵得过她?又有谁敢欺负她的亲戚?不瞒您说,前几日儿子碰见德靖侯家的大爷林广舒,您猜怎着,这小子竟偷摸去观里探望他表妹张韵微,儿子当场将他拿了个人赃俱获。他们张家当年不是把高舅舅的腿打折了么,左右张氏嫡系去了象州,儿子便也让人打断他家亲戚林大爷的腿,便算替高舅舅和娘娘出了口恶气。儿子在大理寺做了六七年的录事,一点升迁的机会都没有,您老去求求姝姨娘,或者您在娘娘跟前帮儿子奔走奔走……”
“糊涂!”
四姐夫随手抽了本书,重重地打了下他长子,喝骂:“娘娘屡次告诫为父,要约束子侄。这回她就是因为太过忧心竭虑,这才动了胎气早产,你姨娘这两日守在娘娘跟前,一眼未合,为父也是今早才回来。”
四姐夫瞪了眼长子,连连摇头,斥骂:“虽说德靖侯林家已没落,可好歹也算官面上的人物,你怎敢为一己私欲就拿林家大爷把柄,还重伤他,赶紧去准备厚礼,待会儿咱们上门给人家赔罪。”
“不至于吧。”
孙学谦揉着胳膊,讪讪道:“一个破落户罢了,至于您堂堂御史大人给他致歉?”
“无知小儿!”
四姐夫将水壶扔到桌上,不防头,砸坏了一盆墨兰,他冷声训斥:“越是爬到高处,越要小心谨慎。你若是有本事,早都当上少卿了,何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小小录事。我看你也不必再呆在京中了,去地方历练个十来年再回来,也省的给家族和娘娘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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