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爬到炕上,平躺到我的肉身上,希望能魂灵合一后苏醒,可无济于事。
我坐起来抱着膝痛哭,开平二年重阳节,高妍华难产濒死,丢下一堆牵挂走了,我的儿子们都那么小,他们终于也都变成了没娘的孩子。
旸旸和朏朏连我的面都没见过,一口奶都没吃过,睦儿最依恋我,他以后去哪儿找娘?日后李昭兴许会将他们养在旁的高位分嫔妃身边,可亲娘只有一个,我缺失了他们的童年、少年还有成亲生子,他们三个必定会抱憾终身,而我何尝不是?我焉能放得下心?
想到此,我跑下炕,朝墙冲去。
穿墙而过后,我站在上房外,此时天黑得紧,凉薄秋雨淅淅沥沥地砸向人间,院子里跪了许多宫人、太监,众人低下头小声哭,其中有个面容清秀的宫女抽泣着问旁边的小太监:
“我方才听见几声怪异的哭,好吓人啊,都说鬼哭是直的,娘娘薨了后,咱们是不是都得陪葬?”
她话还未说完,廊子口站着的秦嬷嬷就怒气冲冲地上前,扬手打了那宫女一耳光,眼里闪着泪花,压着声啐:“竟敢诅咒娘娘,来人哪,把这贱婢的嘴捂住拉下去,打三十板子,再把她这张臭嘴好好拿针扎几遍!”
……
我摇摇头,何必如此呢,她说得也是实话。
我抹去脸上的泪,朝睦儿住的偏房走去。
儿子的屋里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摆了许多他爱玩的东西,此时,他孤零零地坐在绣床上,而乳娘则搂住他不断地掉泪。睦儿怀里抱着他心爱的小木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着,指着嘴对乳娘说:“小木头饿啦。”
乳娘解开衣裳,把睦儿抱怀里,给孩子哺乳,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睦儿身上,轻拍着孩子的背,连连叹气。
“睦儿。”
我轻轻地唤儿子,可这回,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正专注地吃。
“娘舍不得你啊。”
我哭得泣不成声,小木头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美的梦,有了他,我那颗冰冷狠毒的心渐渐柔软起来,生命仿佛重新有了意义,多贴心的孩子啊,看见我受了欺负,屡屡维护我,从小猫般大小,一直长到这么大,慢慢地长了牙、会说话。
我温柔地抚摸他的小脸,他仿佛感应到般,胖乎乎的小手按在自己脸上,忽然停住吃奶,扭头,叫了声娘。
我再也绷不住,痛哭着拧身逃了,穿墙而过,到了另一间屋子。
屋里灯火通明,有五六个乳娘和嬷嬷,炕上平放着两个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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