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守着规矩,一一恭敬地回答。
“快坐罢。”
贵妃亲自扶我坐到四方扶手椅上,扭头看向随行嬷嬷们手里拎的食盒,笑道:“陛下这几日忙,抽不得空看你,可心全都在你身上,这不,打发我出来瞧瞧你,给你送些补身的汤羹。”
我抿唇浅笑,柔声问:“陛下最近精神头怎样?夜里可还失眠?”
“好,都好,你放心罢。”
郑贵妃摩挲着我的手,笑道:“而今你不管旁的,只须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把两个小人平安生下才是要紧的。”
说到这儿,郑贵妃看向一旁侍立着的四姐,莞尔:“陛下听说了四姑娘处置家族之事,连连赞叹姑娘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到底有胸襟见识。”
听见这话,我心里一咯噔。
贵妃称我姐为四姑娘,而非姝姨娘,一来就连连夸赞,还把李昭也搬了出来,难不成要封赏四姐?
果然,贵妃坐直了身子,随手将髻边的一支金凤步摇赐给四姐,并让嬷嬷搬张小圆凳来,叫四姐坐到她跟前。
“陛下觉得四姑娘处事公道,娴静懂礼,再加上之前姑娘慷慨大义,冒险催生诞下胞衣,救了五皇子睦,乃有功之人,须得重重地赏赐。”
郑贵妃抓住四姐的手,轻拍了下,笑道:“之前四姑娘曾劝孙大人莫要休妻,可陛下又不想委屈了姑娘,再者姑娘是元妃的亲姐,为人妾室到底不好听,陛下前后思索良久,决定给姑娘封个诰命,虽非正室,可这份荣耀却远远越过那正房大妇,也算聊表夫人当日赠胞衣之情了。”
谁知四姐淡淡一笑,跪倒在地,声腔依旧温软轻柔,可字字掷地有声:“恕贱妾斗胆,有违陛下的隆恩了。”
“怎么?”
郑贵妃愕然,不可置信道:“你竟不愿做诰命夫人?四姑娘啊,本朝妾室之身得封诰命的,只你一人,这是高孙两家阖府的荣耀啊。”
“回娘娘的话,这的确是荣耀,可妾身却受不起。”
四姐身子微微弯下,双眼盯着草里穿梭而过的蚂蚁,淡然道:“陛下宠爱元妃娘娘,惠及贱妾,可贱妾无功无德,这十几年来未曾扶持教养过娘娘,不敢受封;二则,贱妾催生赠胞衣,那纯是顾念姊妹间的情分,怜惜小皇子无辜受苦,若是以此邀功,情义就变了味儿,非贱妾初衷了,所以贱妾跪谢陛下隆恩,但实不敢受。”
贵妃怔住,盯着四姐看了良久,亲自扶起四姐,重重地叹了口气:“姨娘真是明事理豁达之人,比那些一味在利禄中钻营的竖冠男子要强太多了,可惜啊,你若是哪家的正房大妇,必定是那家族之幸,可惜孙家没这个福呦。”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贵妃这般夸赞一个人,便是如今赤手可热的部堂大臣袁文清和梅濂,她都未曾有过溢美之词。
“既然姨娘不愿,那咱也别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