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的。”
朱九龄饮了口汤,忙点头,皱眉问:“难不成是我的血把这个暗病勾出来了?”
“正是。”
我再次抱着孩子跪下,哽咽着致谢:“若不是先生,我儿必定夭折,所以先生您就是妾身和小木头的救命恩人,妾身万死也难报先生大恩。”
“原来如此。”
朱九龄怔了怔,随后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俯身将我们母子扶起,笑道:“九龄也只是阴差阳错撞上了,种善因、得善果,其实若让九龄说,是夫人帮扶贫弱得到的福报。”
说到这儿,朱九龄眸子泛红,看向我怀里的睦儿,大手轻轻地抚着睦儿的小脸。
也真是奇了,睦儿当日死活不让朱九龄抱,一碰就死命哭号,而今身上那只钻心蚀骨的虫子弄出去了,他竟对朱九龄甜甜一笑,两只小胳膊伸向朱九龄。
朱九龄喜得眉开眼笑,忙抱住睦儿,让睦儿坐在他腿上,爱怜地抚着睦儿的身子,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随之神色黯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达、达。”
睦儿高兴地小手直拍桌子,胳膊朝内间伸去,咿咿呀呀地叫:“达、爹爹。”
朱九龄顺着睦儿指的方向瞧去,随后了然一笑,轻声问:“风和先生在么?”
“嗯。”
我大为尴尬,忙用喝鸡汤遮掩过去,笑着问:“先生为何这半夜来?可是有事找妾身?”
“是有点事。”
朱九龄喝了杯酒,斜眼看向书桌上放着的两只木盒:“今晚过来给夫人送两幅画,便当临别给红尘挚友的赠礼了。”
我愕然,忙问:“先生要离开长安?”
“嗯。”
朱九龄笑得坦然,夹了块糖醋鱼,大快朵颐:“我准备出家当和尚去。”
“啊?”
我惊得手里的勺子掉入碗中,汤汁登时溅起,飞到我的脸上。
“为什么出家?”
我下意识想起了李昭和大福子,忙用帕子擦脸上的汤,问:“可是谁逼迫你的?”
“无人逼迫。”
朱九龄大手一挥,泰然自若地喝了杯酒,面上颇有几分兴奋之色,笑道:“九龄一直视夫人为知己,那就不瞒你了。也不知是谁将我自尽之事告诉了阿思,并且出言苛责这小子薄情寡义。这不,前几日我收到思儿的家书,他在信中给我致歉,埋怨我这么大年纪,竟像孩子似的闹自杀,也不嫌丢人,蝼蚁尚且偷生呢。我瞧见这信,高兴得一宿没睡着,我盘算着,思儿是他爷爷养大的,打小那老东西没在孩子跟前说我的好话,可思儿如今快三十的人了,有些事他慢慢地自己能想明白。他好面子,肯定迈不出这步,那我做爹的得先拿出态度来,让他看到我的诚心悔过。思前想后了好几日,我觉得出家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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