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九龄木然地扭转过头,看着我,声音嘶哑着,反问:“夫人,若是你的孩子不认你、让你去死,你会么?”
我苦笑了声,忽然想起了小木头。
朱九龄如今的境遇,很可能几年、十年、二十年后就是我的遭遇,若是儿子对我说出这么番剜心的话,想必我也会……
我什么话都没说,叹了口气,默默掉泪。
忽然,朱九龄一把抓住我的手,头埋在我的腿上,一开始身子剧烈颤抖、闷声哭,后面放声大哭……
我并没有推开他,由着他发泄痛苦。
末了,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叹道:“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
我在朱九龄那儿待了一个时辰,同他说了会儿话,看着他吃了点粥、换了药,这才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我百感杂陈,倘若有朝一日我和李昭掰扯了,他会不会在睦儿跟前说我的坏话,撺掇着孩子不认我?
不会吧,李昭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睦儿呢?他长大后,看到哥哥姐姐的母亲都出身高贵,会不会自卑呢?会不会怨恨他母亲不是皇后、贵妃?会不会以生母是商人、之前还是朝中重臣梅濂妻子,深以为耻呢?
再或者,他长大后会不会对我说:请夫人不要再看我了,丢人得很。
想着想着,我的心就揪得疼,尽管我知道,这些事没有发生,是我自己虚构出来吓自己的。可,就是不安难受。
不知不觉,已经到深夜,马车摇摇曳曳行到了家里。
离得老远,我就看见门口的檐下挂着宫灯,守着两个持刀护卫,我打着伞往家里走,地上的积水早都将我的绣鞋浸湿,脚冻得厉害。
进了内院,我发现上房亮着,而胡马则披着斗篷守在门口,他瞧见我了,忙笑着见礼,嗔道:“夫人怎么才回来呢,小木头等了您一晚上,都睡了呢。”
“陛下呢?”
我笑着问。
“在里头看奏疏。”
胡马帮我将伞收起来,他上下打量我,一怔,柔声问:“夫人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
我笑着摇摇头,道:“去帮我准备点热水,我待会儿洗洗。”
说话间,我就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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