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扶起赵燕娇,从袖中掏出帕子,帮她擦了眼泪,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微笑着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她入座。
谁知这丫头说自己卑贱之身,不配和贵人们同座,坚持站在我身后。
我一怔,这姑娘还挺聪明的,很识时务。
我也没强求,由着她去。
入座后,我给宋妈妈倒了杯酒,将装了银票的锦盒推过去,歉然一笑:“我呀,最看不得美人哭,那日赵丫头跪下求我,我就动了赎她的念头,可也不敢让妈妈亏本,这不,给您奉上三千两银票,您拿着买燕窝吃罢。”
“呦,妾身哪敢收妹子的银钱。”
虽这般说,宋妈妈挥了挥衣袖,把锦盒给收下了,她满脸堆笑,给我夹了块笋,抬头看向赵姑娘,道:“燕娇哪,待会儿你就同丽夫人去,以后要听话。”
“是”
赵燕娇屈膝向宋妈妈行了一礼,抬手,将头上的钗环和腕子上戴的金镯子除下,又将脚上穿的蜀锦鞋脱下,悉数放到凉亭的长凳上,光着脚,站在我身后。
我一惊,好个傲骨铮铮的姑娘,不愧是名门之后。
宋妈妈淡淡瞥了眼那些昂贵首饰衣物,眉一挑,打趣道:“燕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难道不问问李大爷和丽夫人把你赎出去做什么吗?万一……还是做如今这种勾当,那你还不如留在娘跟前,起码客人都干净富贵,过几年若是遇到良人,说不准还能出去做个姨奶奶呢。”
我打开小香扇,轻轻摇,暗骂宋妈妈这嘴刁的老货,竟当着我的面儿挑拨。
“多谢娘的关心。”
赵燕娇头低下,笑道:“头先女儿也听过几句闲话,李大爷家仿佛不做烟花生意,丽夫人如今正在经营胭脂铺子和酒楼,都是正正经经的买卖,女儿是个糊涂的,不值几个钱,原是大爷和夫人好心,这才赎女儿出去。”
我心里喝了声彩!
没想到这丫头不仅要强,还是个有心计的,想必早都提前打听好了我和李少的底细,所以那日才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跪地求救。
“那你以后可要听话呀。”
宋妈妈被当面顶了回去,脸有些发红。
而此时,赵燕娇上前一步,端起酒壶,给宋妈妈倒了杯酒,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哽咽道:“女儿薄命,家道中落,这半年全靠妈妈教养,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这是怎么说话的,快起来。”
宋妈妈忙起身扶起赵燕娇,摩挲着女孩的背,含泪安慰:“妈妈也不是薄情之人,日后出去了,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随时回来找妈妈。”
这对“母女”相互倾诉的时候,我和李少互相一眼,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都是人精啊。
宋妈妈说的没错,长安这种地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事太常见,彼此都留一线脸面,日后好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