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手里的碗掉到地上,面撒了一地。
我赶忙将围裙解下,手忙脚乱地整理发髻、洁手,站在上房台阶下等着。
深夜冷风凛冽,吹进人的袖筒和脖颈里,可我心是热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正在此时,我听见外头传来阵脚步声。
那声音一下下踩在我心头,紧张之余,我手心竟频频生汗,借着皎洁月光和屋檐下的红灯笼微光,我看见从外院先后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穿着飞鱼服的大福子,他外头套着件黑色绣银云纹的披风,手执半人来高的绣春刀,笑着将我的亲人迎进来。
八弟拉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先进来,他拾掇得极精神,穿着半旧但体面的锦袍,头戴儒冠,冻得鼻尖发红,看见我,眸子里像装了星星般喜悦,忙冲我招手。
他转身,笑着冲黑暗中的人嗔道:“平日来我家里,总是念叨什么时候能见,如今就在眼前,倒吓得躲起来了。”
说罢这话,八弟丢开儿子,一瘸一拐地跨出门槛,把四姐拉出来。
四姐低着头进来,我看见,她下巴上悬着泪,滴在她身上穿的那身鹅黄色的对襟小袄上,终于,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我,抿住唇,控制住悲痛又欢喜的情绪,颤声唤我:
“妍华啊。”
这三个字,我等了十三年。
那瞬间,我泪如雨下,小跑着迎上去。
我抓住四姐的双手,看我的亲姐姐,多年的风霜坎坷,未曾减弱她姿容半分,依旧那样温柔貌美,只不过,常年累月的装着心事,让她身子甚是单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姐。”
我真的心如刀割,这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我、我对不住你,回来却没去看你。”
“别哭,你也有难处啊。”
四姐替我将眼泪抹去,摩挲着我的胳膊,目光落在我的大肚子上,哽咽笑道:“头先牧言偷偷给我说见着你了,你还有了身子。”
四姐将臂弯挎着的大包袱抱在怀里,解开,抚摸着里头的小孩儿衣物,喋喋不休地对我说:“我就想给你做两身衣裳,可又不知道你的尺寸,怕不合身,便做给孩子罢。可家里姨娘多,是非多,我怕她们看出什么,就时常走娘家,去八弟家里做,断断续续做了大半年,才得了这十几件。”
“你费这神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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