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偏殿并不大,但胜在书香精致,墙上挂着历代名家的字画,张旭的狂草、王羲之的行书、董其昌的山水画……书架上按照经史子集整齐地摆着经过名家校勘过的善本,杜甫、李清照还有苏轼的诗词集,还有些街面上时兴的才子佳人话本子。
我摇头笑笑,他闲时竟也看这种书呀。
转而,我走到书桌跟前,准备翻翻他以前练字的宣纸,毕竟从字能看出这人的性格,谁知发现,纸堆下放着把古琴,琴弦很紧,正如现在的他,一直在绷着,也不知哪日到了极致,会忽然断了……
我也没了看字的兴致,走到殿门那边,轻轻推开往外瞧。
勤政殿极大,每隔几步就放着个青花瓷缸,里头装满了冒着寒气的冰。
李昭穿着朝服,坐在最上首,他面前的案桌堆满了红红绿绿的奏疏,胡马公公正立在一旁,恭敬地给他磨朱砂,而他此时端着碗冰酪,许是真的累了,身子稍稍歪在一边,皱眉听底下的大臣议论。
内阁辅臣身份高贵,自然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瞧着年纪都四十往上了,手里或端着冰酪,或端着清茶,分两边,一边主和迁都,另一边主战讨贼,他们各自提拔起来的大臣立在殿里,争论的面红耳赤。
有些说魏王势不可挡,若还不迁都,必遭大祸;
有些说魏王同室操戈,此番若是能平定贼子,可顺势将诸王手里的权收回,以保江山平稳;
还有人趁机打压旧日的仇敌,借着左良傅之前战败,主张将其撤回治罪,另派大将;
……
李昭一直皱眉听着,不发一言,若是瞧见这些人实在争论的太难看,他会给内阁首辅一个眼色,那老头会意,立马出来打圆场,另开个话头,然后再争论,永争不出个结果。
从前我总觉得皇帝能呼风唤雨,谁不听话,就把谁的头砍了,把谁的家族灭了。
如今看来,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皇帝实在难做,尤其是李昭这样大事临头的准储君,这些文臣武将哪个是省油的灯,你还不能把他们收拾狠了,这不,谏院的大臣就在你旁边盯着,随时站出来纠察帝王之失。
好容易到了日中,这些大臣暂且退下,后宫的嫔妃却又来了。
李昭不得不把刚端起的饭碗放下,只用了盏消暑提神的酸梅汤,让胡马公公把太子妃请进来。
我一听见太子妃三字,所有的困倦登时烟消云散,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十三年了,素卿,咱们姐妹又见面了。
不多时,胡马公公将一个高瘦的女人恭迎进来,非常识趣地退下,并且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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