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经没有感觉到穆悬的视线,她全神贯注地翻看着手中的剧本,口中念念有词。在自然放松的状态下,她看起来有种松弛的美丽。她的身形又细又薄,仿佛像十露那样卷了半生痛苦的风尘与泥土,如逆风转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穆悬不知道池殃那小子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开始明白他自己的了。
“okok,各部门准备,时间宝贵,抓紧时间在日出的时候一条过啊!”
裴雪经走回机车旁边,系上池殃的风衣。
“到了。”池殃的声音完美融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
“为什么不把灯打开?”
“我讨厌光。”
十露此时突然感觉到自己手掌传来一阵温热粘腻,放在鼻下一探,惊道:“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习惯了。”池殃的声音听起来既不冰冷也不亲近,像路上偶遇的尴尬熟人。
杀了他。
十露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狮鹫”池殃,整个组织的首领,身边防守森严最不可接近的太子爷,现在正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地站在她身旁。
从池殃的出血量判断,他伤得很重,还没痊愈,凭冯十露的身手,在缠斗中把他摔下山崖不算难事。
抓捕狮鹫这个计划已经拖得太久,从组织的根基判断,这件事只会拖得更久,在这期间受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况且像池殃这样的极端反社会人格,就算逮捕,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上面的批话也是,必要时刻,可以将他击毙。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怎么不说话。”池殃从正面把十露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冯十露身上的香气是ICU里的供氧器。
“没……只是第一次和你这样相处,有点不适应。”
“怎么不适应了?”
池殃像个露出柔软肚皮的猎豹,大形猫科动物压在女主人的身上撒娇。
十露的手从他的腰际环到身后——摸索他身上是否有武器:“你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你看不见我。”
“我能猜到。”
冯十露大着胆子抚上他的脸颊,感觉得到他的眉头和嘴角都是松弛的,不像平时那样紧皱着。
“你倒是大胆。”
“胆子不大,怎么敢陪你那么久。”
好,没有武器。
“你杀过人吗?”
冯十露突然顿住。
“我问你,你杀过人吗?”池殃的语气中沾染了那种熟悉的疯狂,“刚刚还说自己胆子大,现在怎么又吓得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