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惠兰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她将衣裳放置一旁榻上,从侍女手里接过热水,又挥退侍女,才回答林萱的话:“你不是将我送给裴世子当通房丫头了吗?自然是我主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林萱讪讪一笑:“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惠兰慢条斯理地给林萱除去湿润的衣裳,再用热水给她擦拭身子,然后帮她把衣服换上,最后端起铜盆往外走,却被林萱给拉住,“别急着走嘛,陪我说说话。”
惠兰板着脸:“别闹了,你早上和午膳都没吃什么,我要给你取些吃食过来。”
林萱拽着她的手,声音软糯可爱:“惠兰姐姐,不要生气嘛,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我是怕连累你受伤,才让你躲到宫外。咱俩不是说好了嘛,一辈子都不分开。”
下午惠兰已经偷偷哭过好久,也替林萱担心了一下午。她本心疼林萱处事艰难,不愿多说,可林萱没脸没皮的跟她撒娇弄痴,勾得她再也藏不住内心悲恸。
“贵主说的玩笑话,奴婢自然不敢当真。说什么一辈子不分开,我竟连给主子殉葬的资格都没有。我也知道自己笨,这些年给主子添过不少麻烦,可我不服气,咱俩才是一起长大的,凭什么他能陪你一起死,我就不能!”
这个傻惠兰,生气起来骂人都不会骂,林萱拉着她侧坐在榻上,道:“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都好好的,别说晦气话。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并说出来吧。”
惠兰闲不住,一边往鎏金饕餮纹三足铜香炉里投伽罗香,一边道:“你跟吕思净之间的秘密,我从来当作不知道,可你不该跟他走得近,反而把我疏远。”
“好惠兰,你歇会吧。”林萱拉着惠兰的手,不许她再忙来忙去,她正色道:“谁都知道你是我最看重的人,可是除了你,宫里有谁知道吕思净是向着我的?”
惠兰愣了半晌,回答不上来,只嗫嚅道:“在外人看来,吕守一看重他那干儿子吕岳崧,可我们几个却十分清楚明白,吕守一真正宠着的人是吕思净。吕守一对他恩重如山,还打算将掌印太监的位置交到他手里,你又如何能笃定,吕思净他对你是忠心的?”
林萱看看门外,外面没有人,但她还是不放心,小声在惠兰耳边说,“你只知道他无父无母,六岁就到吕守一身边,从小受他栽培。却不知吕守一与他有杀母之仇,吕思净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富贵公子,是吕守一将他净身,带到宫里当太监。吕守一以为他年纪小、不记事,却不知道他连两岁时发生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了一阵话,香炉里的暖风渐渐散发出来,总算给这间清冷的屋子里添了几分人气。
林萱闻着清清甜甜的伽罗香,心里却想着,裴云瑾应当是信佛的。因他平日熏的香不是伽蓝就是伽罗,这两种香料都跟佛寺有关。
想起这个人,林萱又叹气。
除了裴云瑾对她的喜欢,她现在什么筹码都没有。所以她并无十分把握,只凭这一点,裴云瑾便会无条件帮她。
她得证明自己对裴云瑾来说是有用的!
她虽擅长杀人,擅长下蛊,擅长谋略。可裴云瑾自己便武艺高强,不缺杀人的刀;他有无数护卫,也无需用下蛊的手段害人;更有宁先生那样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