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药铺位于府城最繁华的主街上,路却不宽,苏雪至再次骑马到达的时候,见虽是傍晚了,但街上的人却不比白天少。行人、骡马车、人力抬的滑竿,全都匆匆忙忙,争着抢道,把一条街给挤得水泄不通。
她怕马冲撞到行人,放缓速度,夹在人流里慢慢前行,快到自家药铺的时候,路过一间布庄,里头一个正在嗑瓜子的妇人看见她,眼睛一亮,喊她。
苏雪至扭头望去,凭着留下的印象,知是苏家的一个寡妇亲戚。见她使劲冲着自己招手,没奈何,只好下了马,过去,叫了声三奶奶。
三奶奶家里开布庄,和药铺很近,中间只隔几间门面。三奶奶将苏雪至请了进去,亲亲热热地说客气话,夸她越发利索,刚骑在马背上过来,“我远远地看着,心想这是哪里来的俊后生,再一看,哎呦,可不就是我的雪至吗!前几天我刚听你六婶说,你回了家,怎的都不来三奶奶我这里坐?”
苏雪至还有事,哪来的耐性叙旧,就礼貌地问她什么事。
三奶奶从门里钻出脑袋,看了眼近旁的苏家药铺,缩了回来。
“雪至你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学医回来,最近不但住在水会那边,还在替郑龙王看身体?”
她表情狐疑,见苏雪至不说话,又附耳过来,压低声:“雪至你难道忘了,你爹以前可是被你娘和郑龙王给活活气死的!你现在这样,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三奶奶说话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苏雪至的耳朵上。
她嫌弃地偏了偏头,躲开,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的外面传来一道声音:“三奶奶,拉着雪至在说什么呢,这么亲热,方不方便叫我也听听。”
三奶奶猛地扭头,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窗帘子掀着,里头扭过来一张脸,正盯着自己。
可不正是叶云锦。
看起来她似乎刚到,恰路过布店门口,看到自己和她儿子说话,就当场发话了。
三奶奶的门面铺子是苏家产业,她早先找叶云锦,哭诉自己孤儿寡母,做生意不容易,叶云锦怜她不易,给她家减免了了租金。平常她在叶云锦的面前,也是满口的奉承和好话。没想到现在被叶云锦给抓了个正着。
幸好自己刚才和苏家儿子咬着耳朵在说话,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估计叶云锦也听不到。
三奶奶定了定神,换成笑脸,转身迈步正要出去招呼,冷不丁却听到苏家儿子说:“她刚才说我对不起我死了的爹。”
三奶奶大惊失色,没想到苏家儿子竟这样直登登地把自己说的私密话都给讲了出来,急得跳脚,连声否认。
叶云锦面不改色,只淡淡道:“手伸得挺长,连我们家的事也管。”她转向跟着马车的一个管事,“三奶奶生意做得不错,既然这样,房租不用免了,下月起,该多少交多少,少一分,叫她把东西搬走,一天也不能拖。这事交给你盯着。”那管事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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