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芝沉默了。
那个时候,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他的人生是纸醉金迷,随心所欲的。他以为自己看不惯那个姓苏的少年,因为欠了他救过自己的人情,总是耿耿于怀,每每想起,满心都是不舒服的感觉。
等到后来,他才渐渐地明白,其实当初,或许那就是所谓的一眼而入心。姓苏名叫雪至的少年,他的样子,他的脾气,他救自己的方式,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又有什么用。苏雪至是个男人。
真的,倘若他是女人,即便有再多的阻碍,自己或也可以更加奋力,去为感情作一番抗争。
但苏雪至是男人。
四哥彻底地骂醒了他。
四哥说得极是。本来就不是同道人了,倘若他还不顾世俗将他卷入自己的所谓“喜欢”,他王庭芝还是人吗?
禽兽不如。
现在想起船上初遇之时自己迫他学戏的种种,王庭芝竟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虚幻之感。那都真的发生过吗。
他又想起了订婚前的一夜,他替喝醉了酒的自己缝合额头伤口的一幕。
将来他一定会忘记这段青涩而苦闷的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的感情的。
但那一晚,应该将会是这辈子的往后再不会有的他和他能靠得最近的距离了。
他大概是忘不掉的。
他的心里慢慢地泛出了一缕淡淡的苦涩而甜蜜的感觉,如在嗅着一朵微微绽开的苦丁香。
年轻而苦闷的王家儿子,就这样独自暗暗地咀嚼着心底里的那不能被人知晓的幽微而隐秘的反复折磨着他的感情,脸上带笑,道:“也好,你照他的意思来吧,省得惹他不高兴。我感觉他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
叶贤齐立刻表示反对:“我表弟也不算脾气不好。她就是很讲原则而已,其实心肠很好。她来京师参加医学大会,完了,我本来以为她要回来了,结果她留了下来,说照顾贺司令的伤。这也应该,贺司令上回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但我没想到,年底前她人都已经回了天城,大年夜的晚上竟连饭都不吃,推了校长夫人的约,自己一个人连夜开车又从天城赶到这里来照顾贺司令!我还以为贺司令的情况有多严重呢,刚才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大事。总之,我表弟就是看着凶而已,其实她的心肠太好了!”
王庭芝缓缓抬头,望着不远处前方的那座别墅,停了脚步。
“哎,我表弟她出来了!”
叶贤齐忽然看见苏雪至从别墅的大门里走了出来,眼睛一亮,喊了一声,丢下王庭芝,快步走去。
王庭芝很快也回过了神,望了眼大门外含笑等着的苏家儿子,迟疑了下,慢慢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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