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他就压根儿没想过这种可能。
他原本只是打算,今晚上教训一下那个意气风发的酒会主人,如此而已。
而现在,受到挫败的,变成了自己。
贺汉渚手里端着一只酒杯,站在充满了喧哗和吵闹的这个地方。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他面带微笑,和所有走到自己面前搭讪的人说着话,后来陪着妹妹,跳了一支舞,跳完舞后,大约是到了今晚酒会的高|潮时段,在全场的瞩目下,他看见她和傅明城一起登上了设在今晚场地中的一处高台上。台上铺着米兰工匠用手工织就的华丽的进口羊毛地毯,周围簇拥着鲜花,两个人都是面带笑容,等脸胖得像是发面馒头的司仪说了一通什么话之后,她也说了几句,好像是转达校长的致辞,感谢傅明城的慷慨和对医学研究的大力支持,然后,全场热烈鼓掌,记者围上来,开始给她和前大学医学老师啪啪地拍照…
贺汉渚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居然能忍到这个时候,看这些无聊的场面。
他一把放下手里的酒杯,和身旁正笑着与自己谈论台上事的周市长道了声失陪,丢下人,转身找到了妹妹。
贺兰雪正仰头,凝视着台上那个在左胸西装口袋里斜插一支深红康乃馨的仿佛会发光的人,脸上带笑,拼命地鼓掌,忽然看到兄长走来,低声说他要走了,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有点不情愿:“…刚才他答应等下和我跳一支舞…我还没跳呢,我也想向他请教一点关于大学专业的事…哥哥你再等等,好不好?”
“好吧,等你。”
贺汉渚丢下了显然今晚上眼里已经没了自己的妹妹,决定先出去,到外头抽支烟。
这里头的暖气太大了,他感到呼吸不畅。
他在全场如雷的掌声里,在全部人的视线都被台上的人吸引住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出去。
走在饭店的走廊上,他放慢了脚步,摸出香烟,又摸打火机,却意外地发现,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从口袋里滑了出去,不见了。
他扭头,想找个侍者借火,四周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此刻全都去了酒会那边帮忙了。
贺汉渚有点懊恼,嘴里叼着没点着的烟,人立在原地,满心晦气,忽然这时,听到身后起了高跟鞋落地的清脆的脚步之上。
他再次扭头,看着唐小姐从酒会大堂的方向朝着自己款款而来,走到面前,停下,从她一臂上挎着的一只镶嵌珍珠的小巧的晚宴包里取出一只精巧的打火机,染着鲜红指甲油的一只玉手握住,啪地点了,含笑递来火苗。
贺汉渚看了她一眼,低头,凑上去,点着了烟。
“谢谢。”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说道,随即继续朝前走去,来到了那天晚上他曾待过的阳台。
“贺司令,您要是累,我可以帮您放松一下,我会推拿。”
身后传来唐小姐的声音。
“不怕你笑话,我跟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看中了我的这个手艺,说每次我替他推拿的时候,比抽鸦片还要舒服,那会儿我好像十六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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