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山区冰天雪地里的那几年,他脱胎换骨,但旧疾也就此复发。虽然在那里,结识的鲁道夫医生对他的病情也有多帮助,但从此之后,旧疾再没消除过,只是有时发作剧烈,有时轻些罢了。
他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也根本没什么可担忧的――等不到哪天真的发病闷死,在那之前,他就极有可能已经死了。他唯一的痛苦,就是有时发作起来,整夜都无法入睡。后来他发现,睡前洗个热水澡,排空脑子,什么都不用去想,完了上床睡觉,好像对抑咳也有所帮助,于是不管是真是假,这个习惯,慢慢地固定了下来。
洗澡的时候,他不会刻意去想事情。
但今晚此刻,他却控制不住。
淌过他全身皮肤的热水,促使毛孔扩张,这感觉,竟令他突然想起晚上在军医学校的训练馆里,停电之后,苏家女儿,她的脸擦碰过自己脸的那种感觉。
当时他是想避开她的,免得黑暗里看不见冲撞到她,却没想到,还是差点撞到了一起,不止如此,当时恰好他微微低了头,竟就和她面颊擦了一下。
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当时他的身体是什么反应,他不可能不清楚。
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感到愈发不可思议,并且,有点懊恼。
太过荒唐了。他在哗哗落下的热水里,闭目,反省着自己。
大概真的是单身太久,正常的需求,得不到该有的纾解,所以,他才会对一个具体的女人,生出了这样类似于欲望的被吸引的感觉。
要是别的女人,也就罢了,竟是苏家的女儿,这个他没法用常理去看待的女人。
又想到上一次,他洗澡的时候控制不住想事情,似乎也是因为苏家的这个女儿。当时他是怀疑她隐瞒的身份。
还有今晚,他为什么要这么殷勤?
巡检回来后,今晚他本是另外有个应酬的,但得知她傍晚来找过自己,竟然忍不住,调转方向就来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似有点被这个至今还套着一层男人皮的苏家女儿给羁绊住了。
这个认知,令贺汉渚的心情陡然变得愈发败坏。
他伸臂,手摸到龙头,猛地旋停了热水。瞬间,水温转凉,继而彻底变成冷水,哗哗而落,当头而下。
他在陡然无情浇落的冷水里,一动不动地立着,仰面,任冷水冲刷,如此闭目了片刻,等刚才那种仿佛还残留在他脸部皮肤上的异样之感彻底消失,方慢慢伸手,关了龙头。
冷水停了,只剩几滴残水还沿着龙头的边缘断断续续地滴落,打在了年轻男人那张湿漉漉的英俊脸庞之上。
他睁开眼睛,扯过了挂在一旁的一条干浴巾,擦干头发和身体,等走出去的时候,思绪已经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欲望是欲望,结婚是结婚。
曹小姐没法令他生出类似于这样的欲望,但如果无法推脱,他必须要娶,那么他娶曹小姐,目前而言,无疑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