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似乎看透了盛紘直戳要害的作风,开门见山,便提起昔日先帝临终遗言:先帝曾有口谕:待身后,要善待皇贵妃,一概典仪皆与皇后同。如今陛下登基,册立两宫太后,自当一视同仁。且以年资论算,圣德太后资历深厚,宜应加倍尊奉。
盛紘看他的神情便知来者不善,身后亦是许多大臣附和。盛紘舒然一笑,淡定如常道:本官非礼部出身,于典仪上所学不如诸位,今日只好献丑。典仪者,典制、礼仪也,未知可是?
礼部侍郎苏大人半含嘲讽般看了盛紘一眼,道:这是自然!
李御史是个有心机的,一时半刻却也猜不出盛紘的目的,只好轻咳一声道:盛尚书问这是何意?
并无什么,看来本官所学不错。盛紘摊手,又问:先帝口谕,圣德太后典仪需与圣安太后同,便是说,两位太后需吃穿用度、典礼供奉相同,可是?
李御史挑眉捻须,颔首道:正是如此!
既是如此盛紘拖长了声调,话锋突然一转,凌厉如刀:细节不论,单说如今圣德太后宫人数倍于圣安太后,可算是不遵先帝旨意?皇上谨守礼法,不愿违逆圣德太后心意,然因此不能遵从先帝遗命,背负不孝之名,是何人之过?
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李御史的笑容即刻僵硬了,须臾,他才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道:圣德太后凤体不安,多些人手服侍则更显皇上不独亲其亲,怎可说是不遵先帝口谕?再者,同为太后,以年资论算,圣德太后资历深厚,宜应居颐宁宫东侧后殿,加倍奉养才是。
是么?盛紘冷冷一瞥,唇边衔着一丝机锋,常听人说世家规矩,子弟成婚之前往往会放了通房侍奉,待来日大娘子入门,便抬为姨娘。若论年资,这些姨娘还在大娘子之上,难不成来日嫡子承了家门,还要将姨娘奉养于大娘子之上?
盛紘的话不可谓不辛辣,将朝中心照不宣之事血淋淋地放在众目睽睽之下,算是彻底得罪了圣德太后一派。那李御史横眉倒竖,怒声道:盛尚书岂可将圣德太后与姨娘作比?实乃大逆不道
哎呀呀,李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本官不过是随口一问,说说这京中世家规矩,怎么到李大人嘴里,便成了将太后与妾室姨娘相提并论?盛紘摊手道,余光扫视皇帝,再开口已是冷涩:不过,当今圣上未继承大统之前,圣安太后已是皇后,而圣德太后虽位尊皇贵妃,却仍是妾妃。后皇上登基,圣德太后虽也并尊,然一非皇后进之,二非诞育天子,何敢称贵在圣安太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