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郎中却是借机要价,说春假喜庆,若是沾了病人手脚,会折损他来年的运势,所以想要他出诊,得补上这个运势钱。
温含卉听得鬓角突突在跳,碍于偌大的京城只有他一家医馆开业,胡武净年事已高,拖不到春假后再请郎中,只得压着火气问他要给多少钱才愿意到乡下看病。
郎中伸出一个手指,“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几乎是温含卉藏在寝间木柜里所有的积蓄了。
人命关天,温含卉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一咬牙,就把郎中带到了胡武净家里。
胡武净所住宅院不大,因为年久失修,院墙上甚至爬满了蜘蛛网,里面也空落落的,没有人气。
陆安听见动静,撩开门帘将郎中请进去给胡武净看腿。
彼时,胡武净已经疼得浑身是汗,唇瓣发白,苍老的脸皱缩在一块儿,堆叠出皱纹。
郎中细细地用手触了一遍胡武净的身体,而后把温含卉和陆安叫出了寝间。他瞥了眼遮挡严实的门帘后,才同两人说道,“老人那一跤不仅把小腿骨摔歪断掉了,还摔倒了脑袋上,他现在脑心上肿出来一块,里面有淤血,这个岁数老人经不起折腾,这内里出血能不能止住,止住后淤血能不能化开,都是天命。
他的脑袋我可不敢碰,最多帮他把腿接回去。即便如此,我也无法确定他能不能挺得过来。便是挺过来了,期间还需要漫长的调养。活下来了,也不能确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有可能脑袋就坏了,以后连话都不会说,躺在床上流口水,也有可能脚好不利索,需要拄拐杖走路,或者是连路都走不了以后就摊床上了。我看你们也不富裕,先给你们说清楚,治一个这样的老人,要花很多钱的。你们治不治?”
温含卉和陆安几乎是异口同声,“当然得治。”
听到答案,那郎中神情流露出诧异,他似乎还想劝,“我干郎中这行十多年了,见过人里,大多都是直接放弃不治,听天由命的,因为人到了这个岁数,说白了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对家里而言也没什么用了。还有一些人呐,一开始嚷嚷着要救,往往都坚持不过十天半月,久病床前无孝子,到头来,钱又花了,人也没了,得不偿失。你们还是考虑清楚再说。”
温含卉与陆安对视一眼,语气坚定,“我们考虑得很清楚,就是要救人。您直接帮老人把骨头接上就行。”
郎中咽了一下,“那到时候人死了,你们可别上京城砸我医馆,我是不会退钱的!”
他掮着药箱,再度撩开门帘走进去,将一块软布放在胡武净嘴里,让他咬着,说是正骨复位时会有些痛,介时他可以咬紧软布,但千万不能乱动,不然骨头又可能歪到其它地方去了。
话音刚落,狭小的寝间里就传来咔嚓一声,胡武净牙关咬死,在大冷天里活生生被痛出一身汗,浑身宛如在湖水里倘过一遍。
郎中看了眼老人的腿,双手搓了些药酒,揉开膝盖上的红肿,而后扭头让陆安找几根结实平顺的枝木,以作固定用途。
陆安转身去了炊房,发现胡武净家里的灶台空空如也,木柜里只放了几张已经梆硬的胡饼,根本没有寻常烧饭用的柴枝。
他跑回家后院,用竹篓背了满满一箩筐的枝木拿给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