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见此景象,龙心大悦,说是好兆头。而这春意,越是往南便越浓。
从京城,跨过襄阳城,越过淮河,直到大河的南岸。
这寿县虽不是什么州郡大城,却是咱们淮南这儿数得着的了。淮南富庶,专产名茶,您二位是从京城来的,瞧咱家的茶如何?年迈的茶博士捧着长嘴壶给面前两位客官倒上了,笑问一句。
这一桌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还算强健的中年男人,领一个身材瘦弱、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老伯,您家的茶是雨前龙井呢,我想喝明前的。坐着女孩子眉眼弯弯一笑,回答道。
边上的男子登时拉下了脸,呵斥道:什么明前雨前,挑三拣四!又朝茶博士讪笑:都是好茶,不必换了。不过是我家的女儿自幼宠坏了,性子刁蛮。
茶博士寒暄几句,赔笑离去。坐着的女孩子却又嘟囔一句:不就贵上个几文钱么。说了要带我吃香喝辣,这一点点就吝啬了。
男人一口气顶在喉咙,差点喷出了茶,竟扬手要打。
女孩嘻嘻一笑,放低了声音道:你打呀。我这张脸可是你的营生,打坏了,少卖几十两银子呢!
你,你你闭嘴!男人恶狠狠道。
女孩的声音极轻,本是不能被外人听见的。可偏巧还是有许多的人扭头望过来这女孩子面上的秀美,在寿县这样的小地方是难得一见的。大家闲闲地喝着茶,本就有许多眼尖的人隐隐窥探,更遑论此时闹出了动静。
男人瞧着四周,脸上一慌,咳嗽一声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要再吵着要和那个穷小子私奔,我打死你!
四周人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是个为女儿操心的父亲而已。
女孩子低头喝茶,不再说话了,抿着的唇角上似有不甘。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被拐了。
但问题是
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她醒过来的那一天就落进了人贩手里,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一路向南。
她能记得的,就是最开始上路时,车外头有人说着一口地道的京城话。她就是说京城话的,那么自己应该是京城人。脑子里也记得九州的地形,但她实在记不起关于自己的信息了。
那时候她浑身都是伤。后脑鼓着一个硕大的包,里头是血块,上头敷着药;手臂上一块一块的擦伤,大腿上有一个刀子捅的不深的血眼;喉咙上是一大片的紫黑色,从铜镜里看到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猜测自己曾险些被人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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