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一个从没吃过美食的人,骤然吃到了,就拼命地吃、怎样吃都不够一样。
武安侯府里,唯有她的院子修建地富丽堂皇,花费岂止万金。她平日里吃穿用度比起宫中后妃都是能比的,她不懂得欣赏古玩玉器,却只喜欢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越是处在锦绣堆里,她越是忘不了从前在田里挥汗如雨的辛苦和当寡妇拉扯孩子时吃糠咽菜的拮据,那些渗入骨髓的痛苦让她牢记着:她前半生吃的苦太多了,后半生有了好命一定要拼命地享福,以弥补她前半生的苦难凄凉!
而若只是贪图富贵也就罢了,好吃好喝地供着,堂堂武安侯府,还供不起她一个老太太?真正折磨人的,是苗老夫人对下头伺候她的人的苛刻。
她当年身处人间的最底层,从来都是给别人下跪行礼,遇见村里的里正都吓得两股战战;后来做了寡妇,生计艰难,她还时常去村东头的富户亲戚家里做短工,跪在地上讨主人家给一口饭吃。卑贱的前半生,让她受尽了屈辱,而突然之间她竟然做了人上人,被人伺候着端坐高堂,丈夫的下属官吏们和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跪在她眼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这种感觉简直了
苗氏变得越发刻薄、苛刻、脾气火爆。她喜欢看那些地位不如她的人被她捏在手心里痛苦挣扎,喜欢将茶盏砸在下属头上看着对方满头是血却还要跪地求饶的可怜相,喜欢看丫鬟婆子们因为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吓得胆战心惊、拼命磕头。这就是权力啊,权力可以掌控人的生死啊!
旁人也就罢了,老侯爷的下属官僚们为了求一份前途,奉承她是心甘情愿的;丫鬟婆子们为了求得她手中丰厚的赏钱,打骂罚跪也都能忍。倒是萧云天娶进门的正妻、她的儿媳妇,成了她最喜欢磋磨的对象。
儿媳是晚辈,侍奉她天经地义。可苗氏这个婆母,实在是怎么侍奉都不高兴的。
立规矩是不必说的,端茶倒水、捏肩揉头、洗脚捶腿这些活都少不了。然而苗氏并不是你做好了就高兴,而是要刻意折腾你,看着你受尽苦楚跪下来哀哀求饶的狼狈,她才会高兴。
当年傅华仪在侯府的那三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比苗氏身边的大丫鬟都尽心,亲手烹饪食物、日日站在苗氏跟前跪着侍奉、为苗氏纳鞋底绣衣裳,三年下来她的两条膀子都生出了炎症,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
就算这样,苗氏仍然厌恶她
茶不是凉了就是热了,傅华仪已经不记得自己被茶水泼过多少次。额角上被头发遮住的疤是瓷器碎片划的,牵连地左边眼睛都不大看得清楚。时常因为苗氏动怒而被罚跪在阴冷的廊下,跪得长了,两只膝盖骨患了风湿,郎中都说她晚年还有得受。她为了讨好婆母时常费心煮汤端过去,那一回却被苗氏将汤全扣在了头上,她用手挡着脸怕烫伤,脖子后头一大块皮却被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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