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诞生以来直至三岁,月华失对他都很是溺爱,但凡有所开口,无一不为他满足,除了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让他称呼任何一位妃子为娘亲。
他那时尚且懵懂无知,王府里的每一位孩子无论是不是王妃所出,定期请安之时见了王妃的面,总要唤一声母亲大人。
唯有他,不用、不许、也不让。
每一个人都告诉他,天生蓝瞳,无比尊贵,可惜了是个男娃娃,若为女子,定是帝王命格。
月风挽那时年纪尚小,并不以蓝瞳为异,直到他两岁半的时候,月华失带他去了鸣鸾宫。
顺着白玉台阶而上,进入女帝寝宫之内。
月华失屏退了所有宫人后,指着那位凭窗而立,风华绝代的女帝对着他道:“那……才是你娘。”
两岁半的他,尚且还蹒跚走路,但也仍是满心欢喜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可那锦衣华服、面容光华如明月般的女帝,却后退了一步,虽然只是后退了一步,也足以让他扑了个空,扎扎实实的扑在了金砖上。
“你带着他来作甚?”
他还没来得及哭,头顶上方却传来了女帝急急斥责月华失的怒言。
“他总归是你的亲生骨肉,离儿当真一点都不想要见见他吗?”月华失急急上前将他抱起,语气里满是心疼。
“放肆。”女帝看向月华失的眸光里满是冷厉。
月风挽在明月宫中从未见过这种神色,一时吓得后退两步,因着他的后退,女帝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很是复杂,尚且年幼的月风挽,辨不清那眸光里的含义。
长大之后,他曾揣摩了无数遍那仅仅扫过来的一眼当中,应当包含了两分心疼,三分嫌弃和五分恶心。
月华失直立在女帝的面前,毫无半分尊敬之意,反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着身后的月风挽对着女帝道:“本王若是不放肆,他又是怎么来的?”
月风挽清晰看见女帝的面色,在一瞬间化为铁青。
还有,满目绝望的愤恨。
“看到他的眼睛了吗?这是只有你我二人的骨血,才能有的纯正血脉。”
伴随着月华失逼近一步的话语,女帝的心口剧烈的搐动起来,月风挽看见她默然收拢的十指,金凤花染得通红的蔻丹,如血一般艳的颜色,被她紧紧攥了起来。
“月华失!”女帝的语气在月华失的俯视下终究软了下去:“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那是月风挽第一次见她的娘亲,半年后的第二次便是诀别。
女帝在看见月风挽双瞳的那一刻,终于萌生了出逃的心念。
她花了半年的时间曲意奉承,暗地却是筹谋和规划了很久。
也许是女帝半年的温顺,让月华失迷醉在了温柔乡里,也认为她早已认命,一生都会伴他左右,放松了警惕,终于给了女帝一个机会。
那夜,女帝让月华失带着月风挽前去鸣鸾宫,一家三口相聚的欢愉,让毫不推杯的月华失醉倒在了女帝的劝酒之下。